一月末,期末考試全部結(jié)束。
不過半天時間,學??樟艘淮蟀搿?
紀甜甜在考完試之后就再沒見過人,陳一白接了個電競俱樂部的賽事主持競選,考完試當天下午立馬就打“飛的”溜了。
湯彌打著陪顧念練舞的幌子留在學校,實際上三天兩頭被賀忱宥拐去公司膩歪,被湯媽媽無意中抓了個正著以后,得知湯彌根本什么比賽都沒有參加,大訓了一頓,然后一天二十個電話直接給催了回去。
剩下顧念自己留校訓練。
江辭璟留在這邊和賀忱宥忙公司的事,每天下班準時去學校陪顧念吃飯。
臨近年末,冬意越深。
舞蹈系里預備參賽的幾位同學基本都選擇了留校,空空蕩蕩的舞蹈室也變得有人氣了些。
江辭璟站在玻璃外看著。
顧念穿著黑色的舞蹈服,腰身纖細柔韌,她的頭發(fā)全部扎了起來,露出白皙頎長的脖頸,氣質(zhì)干凈清雅,在一群人里格外顯眼。
她倒也沒留意到他,剛跳完一小段舞蹈,正俯身跟旁邊人討論什么,大概說到什么好玩的點,她彎著眉眼笑起來。
他看著也不自覺地跟著揚了揚嘴角。
日子仿佛回到中學那幾年,她站在隊伍里跟著音樂起舞,他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在外邊看著,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寵妹妹,所以每天放學才寸步不離地跟著江沅等她學跳舞的朋友下課。沒有人留意到,他的視線總落在隊伍最中間的那個小姑娘身上。
一轉(zhuǎn)眼,好幾年過去了。
他垂眸笑了下。
“想什么呢?”
顧念披了件羽絨服跑出來,揚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學著他以往的語氣笑:“江辭璟,你膽子挺肥啊,當著女朋友的面都敢走神?想哪個小妖精呢?”
江辭璟回過神來笑笑,蹲下去幫她把羽絨服拉鏈拉好,將人裹得嚴嚴實實:“想女朋友今天吃什么?”
“吃……”顧念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呀,不過你今天來得有點早吧?”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
“提前了半個小時,”江辭璟應她,“我來突擊考察,看看你有沒有偷懶?!?
“那你看啦?怎么樣,我表現(xiàn)還好嗎?”
“嗯……馬馬虎虎?!?/p>
“哎,你不夸我一下嗎?果然‘彩虹屁’男友都只能是別人家的?”
……
兩個人去吃了飯,路過飲品店的時候,顧念進去買了三杯奶茶,江辭璟接過來:“我不喝?!?
“哎,你自作多情了??!”她插上吸管抿了一口,想了想,又遞到他嘴邊上,“看在你請我吃飯的份上,我允許你喝一小口?!?
江辭璟猶豫了一下,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
“怎么樣?”顧念把剩下的兩杯遞到他手上,“這是給江沅的,你幫她帶回去啊?!?
“喝這么多,也不嫌膩,現(xiàn)在還連你都使喚上了?”江辭璟掂了掂奶茶,有些不滿,頓了頓,挑眉看向她,“還是……你這還沒過門呢就準備先賄賂我妹妹了?”
“對啊。畢竟要‘娶’走人家一個哥哥呢!”她笑,“江辭璟你別著急啊,再等等,我馬上也能搞定江叔叔‘娶’了你的!”
“念念?!彼D住腳步,回頭看她,輕微皺了皺眉頭,“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顧念一臉茫然地“啊”了一聲,對上他的視線,忽然明白過來,笑了:“你今天怎么總是自作多情???你是覺得,江叔叔性子倔強又固執(zhí),認定了的事情就誰的解釋都不聽,而我這次參賽是想借這種方式打破江叔叔的誤會,對嗎?”
“我不否認,有這么一點點想法,畢竟,江叔叔第一次見他兒子的女朋友是在電視屏幕上,而且是全國高級別賽事上的話,”她笑嘻嘻,“多威風啊,要是我剛好再拿個冠軍什么的,那他對我的第一印象豈不更是棒棒噠?”
江辭璟:“不……”
“但是,當然也不只是因為這個啊?!彼丝谀滩?,打斷他,“我之前不想?yún)⒓幼钪饕€是因為我申請了山區(qū)支教,那時候我覺得跟一場比賽比起來,支教更重要,你知道的,我志向并不在于拿到多少榮譽和獎章,但是現(xiàn)在支教時間推后了,時間剛好來得及?!?
“貼吧里他們說的那些雖然過分,但也不是沒有一點點道理,從小到大,我受盡蘇姨的庇護,雖然沒有任何不正當手段,但多少也有替我安排和籌謀的?!彼钌钗艘豢跉?,仰頭看著他,“這次,除了其他種種原因以外,我也想試試看,撇去蘇姨的人脈和資源,還是不為那些榮譽和身外之物,我想看看自己在舞蹈這個專業(yè)領(lǐng)域內(nèi),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她眼底有亮晶晶的光芒閃爍著。
江辭璟與她對視半晌,眉頭一垮,忽地笑了:
“好吧?!?
送完顧念,江辭璟回了趟家里。
客廳里,江沅半蹲在沙發(fā)上,整個人手舞足蹈地湊在老頭子耳邊激動地說著什么。老頭子低頭專心看著報紙,對她的話沒什么反應,察覺到江辭璟回來,頭也不抬:“回來了?”
江辭璟“嗯”了一聲,過去把奶茶遞給江沅。
“少喝點這種東西!”
“少喝點這種東西!”
父子倆同時開口,然后雙雙微怔,不約而同地錯開視線,半天誰也沒有再開口。
倒是江沅沒心沒肺地打開奶茶,美滋滋地吸了兩口,然后露出一臉滿足的樣子,轉(zhuǎn)過頭繼續(xù)跟老頭子規(guī)劃她的事業(yè)宏圖。
自從蘇珩懿走了以后,江沅這段時間也確實長大了很多,在學業(yè)上花了不少心思,寒假初的時候在一個伯伯的介紹下又進了家影視公司,雖然還是張牙舞爪的性格,但是工作起來倒是細致了不少。
“爸爸,你覺得我剛剛說得怎么樣啊?”她咬著吸管,“你要不要給你親愛的女兒投資一把?我們這個電影拍出來肯定很棒的,你真的不支持一下你寶貝閨女的事業(yè)嗎?”
說完,她又往旁邊看了兩眼,忽然壓低了聲音:“悄悄向你透露一個商業(yè)機密,我們老板說了,打算找你女神客串來著!”
“哦,對了,”她忽然一拍腦門兒,從褲兜里摸出兩張皺巴巴的入場券,“爸爸,之前因為蘇珩懿的事情跟你吵架是我不對,誰還沒個年少輕狂年輕氣盛的時候呢,對不對?我這么多天以來,也好好反省過了,你和哥哥都是為了我好,是我太不懂事了,我錯了爸爸,我以后肯定會乖乖的!喏,為了跟你道歉,我特意從我老板那里搞來的兩張內(nèi)部券,年后‘海棠杯’的票,你女神的小徒弟去參加來著,聽說蘇老師到時候會去現(xiàn)場給徒弟加油呢,你要不要去?。康綍r候順便幫我跟蘇老師說說電影客串的事好不好?”
江國茂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江沅咳了聲,一下子有點心虛,抱著奶茶杯用力吸了兩口,沒敢跟爸爸對視:“那個,我就是說說,你要是真不想去……也沒關(guān)系?!?
江辭璟也懸著一顆心。
江國茂忽然回頭,不動聲色地瞥了眼他的方向,好半天,忽然默默地嘆了口氣,放下報紙起身:“回頭把票也給你媽媽一張?!?
江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地應了兩句“好好好”,然后回頭看向江辭璟,沖他伸手做了個擊掌的動作。
江辭璟笑了下,沒回她,起身往樓上走。
有那么一瞬間,他忽然覺得爸爸其實是已經(jīng)看透了江沅的小心思的。
但他還是答應了。
江辭璟進了房間,反手關(guān)上門,嘴角揚了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