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準時的上下班,終于把時間挨到了周末。官鳩把鼓起勇氣的自己藏好才推開和沈律師約好的茶館。
沈清是一位穿著得體正經的女士,但看見官鳩時有一瞬間的激動,不知道是否是官鳩的錯覺。
“您好,我是官鳩。”
沈清很和藹的笑笑,“嗯,你好我是沈清,今年我四十九歲,要是不嫌棄可以叫我沈姑姑?!?/p>
官鳩:?
這位律師好像有些親和過頭了,自來熟嗎?這樣挺好的,他會放松一些。
“嗯,姑姑?!?/p>
沈清笑容更甚:“我比較喜歡喝茶,難為你小年輕照顧我?!?/p>
官鳩搖頭:“我爺爺也喜歡喝茶,我也了解一些?!?/p>
沈清客氣了幾句,算是了解了官鳩的性格,她拿出一本手冊遞給他,“我看過你立案的流程,但因為之前沒有律師干預,現在需要寫一份委托書讓我成為你發(fā)言的代理人?!?/p>
官鳩點頭說道:“和起訴書一樣上交到一樣的地方嗎?”
“是的。另外,這些是我根據你發(fā)來的一些資料列舉的證據目錄,需要你看一下,有無夸大其詞和漏掉的?!鄙蚯迥贸隽硗庖粋€本子遞給他。
官鳩接過來,他起訴的時候還真沒有考慮這么詳細。
他的指尖在紙頁上流連突然停在某處。他去看醫(yī)生的事情,和得到的診斷報告都在上面。他沒有想加這個,是他喝醉之后和兄弟來了一次‘交談會’后寫上的。
他記得他堂哥以前和他說:你如果要告的話就徹底一點,我的人生已經被毀了,我甚至都想質問那些來勸我認命的人,對‘孩子’這個角色,或者說這個物種,怎么看待的,難道是父母的所有物嗎?官鳩,我很想問他們,冷戰(zhàn)、嘮叨、控制、貶低這一系列的語言攻擊為什么不算是家庭暴力?
官鳩心想,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所以,他是不是也會變成那個樣子?不,他不想!
沈清輕喚回官鳩,溫柔的遞給他一杯水,“官鳩,喝點水吧,想了這么久,嗓子應該干了?!?/p>
官鳩又想,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時候,嗓子確實能被干噎住。
“謝謝?!?/p>
“這么問可能有些傷人,我想知道你怎么看待無勞動能力親屬?!鄙蚯鍐柍鲆粋€致命的輿論問題。
官鳩心里一緊。
“不用緊張,我相信,咳,我看人應該不會錯?!鄙蚯逭f到一半,像是真的嗆到,咳了聲和了點茶繼續(xù)說道。
“我……”除了堂哥和自己的朋友,應該是誰都不相信他的話,沈律師會信嗎?可是他真的只是這么想的,“我在此之前就有分家的想法,如果不能分,也會學習一些資料來幫助自己。在他無勞動能力之前,他們——也就是我的父親和母親對我和我弟弟的管教程度已經開始跌破底線,那些年的規(guī)矩和道德與現在相比對家庭暴力的包容感強太多了,我只能忍?!?/p>
“意外總是比安排的快一步來到我身邊,我以為老虎就要開始歇息,沒想到更甚了?!?/p>
“三年又三年,我現在的做法不是現在的我的決定,是過去的我和現在的我商量出來的結果。我對他的想法就是沒有想法,我堅持了這么多年,沈律師……我堅持不了了?!?/p>
沈清一直以來解決的都是關于家庭暴力的案子,她對那些淺顯的道理嗤之以鼻,這類事件沒有任何案件和勞什子雞湯來對比類推,他們都是個體,會獨立思考,會不同的七情六欲,不可能會有感同身受。
被施暴者通常背負著一個原罪,如果你怎么樣了,別人怎么會這樣對你。
而施暴者也揪著這一點開始宣揚自己的無辜和難處。
沈清和官鳩一起呆了一個下午。等官鳩被目送離開,沈清在這一起事件中嘗出了施暴者對自己的身份的模糊,把自己模糊成了被施暴者。
那是錯的,難處是用來提出和解決的,不是強制要人一起將心比心。
她從官鳩的語氣里察覺到一些死氣沉沉的無可奈何。他一定和他們溝通過,卻被打擊得更加難受。
真希望所有的家庭都能以和為貴,有效溝通。沈清想。
官鳩改掉了沈清的備注:心理咨詢師。
他不敢去看那些醫(yī)生,怕自己已經陷得更深,干脆不去了解病情,當做從未發(fā)生。
時隔三天,司律終于現身開始撩官鳩的電話號碼。
“小乖乖!我終于能打電話了!我終于不用睹物思人了!”司律扯著哭腔在電話那頭喊。背景還傳來些許的笑聲。
官鳩接到的不是司律的電話,是一個官方號碼,看來事情還有些嚴重,“嗯,我知道了你一直想我。”
司律很害怕,怕他沒在的這幾天冒出那個小妖精把官鳩勾跑了,搶在第一個拿到座機打了電話。
“小乖乖,你要記得早睡早起,記得吃早飯,不要喝樓底下那些冰水,少吃你們同事給的零食,我還在學甜口給你做呢,你不要忘了啊!”
官鳩聽完還很正經的想了一下,他同事什么時候給他塞零食了?
“嗯,記住了?!惫嬴F在這個剖析自己的日子難得笑了笑。
“小乖乖,你是不是默許我追你了?”司律問到。
被調節(jié)成暖色調的燈光在未拉窗簾的玻璃上如同燈塔一樣,定格在反光中男人的正上方。官鳩看見他還在笑。
“喲!不得了了!萬年鐵樹開花了?”電話那頭一個豪邁的嗓音沖了過來。
一陣響動后,司律喘了喘氣又拿起了話筒,“不說話我就當你確認了,我也不算是沒名沒分了。”
官鳩敢肯定,司律一定動手把起哄的人趕出去了,一個人霸占了座機。
他敢霸占,官鳩可不想耽誤對于司律那邊的人的時間,“我什么時候說你沒名沒分了?等你回來做菜,把電話分出去吧?!?/p>
“哈哈哈……”司律徹底開心了,“我這邊事情有些復雜,可能還需要呆三天左右,你注意身體,這幾天剛換完季也不能馬虎?!?/p>
“好,我知道了,你也是?!?/p>
“如果有什么煩心事就給我發(fā)消息,我會看到的,只是沒法回復你?!彼韭煽戳艘幌聲r間,快速說道。
官鳩頓了一下,他在司律離開的那天晚上就發(fā)消息問了什么時候到,但一直沒有回復,他還挺擔心來著。原來是保密行動了嗎?
“嗯,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你,你做事那么嚴謹。”官鳩說道,“但還是把這個想法告訴你一下吧?!?/p>
“那位沈律師人怎么樣?沒有問什么冒犯的問題吧?”司律對門口催他的警察比劃了一個三分鐘的手勢,把最擔心的問題問了出來。
官鳩撐著下巴,“嗯,人很好,所有的問題都是必要的,并沒有給人繁瑣的感覺?!?/p>
“那就好,她很好說話,有什么不適一定要提出來知道嗎?委屈不能忍著的。”
“嗯。”
官鳩聽著對面沉靜下來自己也不知道再說什么,“我,嗯?!?/p>
“官鳩,你有想我嗎?”司律把嘴角放了下去,垂眸看著座機的*號鍵。
當然,他每次用到那瓶眼藥水,路過那家韓式料理,都能想到某位回憶的正主。
官鳩現在的性子是很涼薄的,尹明也算是大張旗鼓的強勢入駐了一些時間,但他沒有多少懷念。
他可以肯定他是喜歡尹明的,可能變質了吧,尹明成了他想變成的樣子,變成了他的目標。
“小乖乖,有沒有???”司律沒等到對面的回復,兩只手都抓住了電話筒。
“嗯?!惫嬴F輕輕應了聲趕緊說,“你要是沒聽見也不怪我沒說話,好了,知道了,你在那邊保護好自己,不知道你在弄什么危險的案子,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你快點把電話分出去吧?!?/p>
類似于死鴨子嘴硬的語無倫次和惱羞成怒。司律掛斷電話后把官鳩后面說的一長串總結為這句話。真的很可愛?。∷幕貞娴奶酀?,真的是談過戀愛的人的反應嗎?司律不由得懷疑了一下。
不過官鳩是不會拿這個說鬧的,便打開門讓其他人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