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那晚，曹琴默打扮成宮女的模樣去冷宮見富察貴人，問道：“明日元宵，皇上設(shè)宴，成敗均在此一舞，你有把握嗎。”

富察貴人道：“那是自然，若無把握，我為何要選擇獻(xiàn)舞？”

曹琴默又道：“我已經(jīng)照你的意思尋了宮中的笛師，不求笛技高超，只求聲音清麗，用情至雅的?！?/p>

富察貴人道：“這就好?！?/p>

兩人又仔細(xì)商量了一會，曹琴默趁著夜色回了鐘粹宮，乳娘正坐在墩兒上，哄著溫宜。

曹琴默道：“你先下去吧。”

乳娘告退，曹琴默依著溫宜坐在塌上，道：“溫宜該睡了?！?/p>

溫宜嘟著嘴看著她：“我要聽額娘講故事?！?/p>

曹琴默溫柔的笑了笑，她小時就喜歡聽故事，她額娘也擅長講故事。如今曹琴默的故事講得好，一半是遺傳，一半是積累。曹琴默講完一個情節(jié)平緩的故事，瞧著溫宜倦意上來，便漸漸放低了聲音，直至溫宜沉沉睡去。

次日辰時，照著慣例，已設(shè)下晚宴。佳肴嘗遍了，絲竹聽倦了，燈謎也猜厭了。宴酣之時，忽有隱隱約約的笛聲，如泣如訴，如癡如醉?；实坶]口不言，側(cè)耳傾聽，座中自無敢喧嘩者。

“這笛聲倒是雅致?！被实圪潎@道。

皇后附和：“卻有皓月當(dāng)空，清風(fēng)徐徐之感。”

瀛臺高掛的紅梅絹紙大燈籠忽得亮起，卻見一白衫女子緩步而來，仿佛湖水中的月亮，與遠(yuǎn)方的崇山影子皆融為了一幅畫。

笛聲悠悠，一場曼妙的舞蹈也拉開了序幕，好似水中倒影著一支玉立的白蓮，不枝不蔓，而后悄然綻開，一瓣，兩瓣……接著怒放；再如蛟龍潛水般搖曳，震起水波陣陣。剎那將熄，水面恢復(fù)平靜，那一刻，萬籟俱靜，僅剩笛音在水面游走。

富察貴人之舞，像是融于山水之間的一處風(fēng)景，借了月之皎白、風(fēng)之凜冽、山之莊重、水之柔婉，天地最為靈動的魂魄，都輕輕悄悄的從她的指尖一直流動到腳底。

一舞終了，宴上竟悄然無聲，眾妃又是驚艷又是心酸。曹琴默心中更是波濤起伏，富察貴人從前若是有這般本領(lǐng)，又怎會輕易被打入冷宮？

從冷宮出來的富察貴人，真的是富察貴人么？記憶中，富察貴人的面孔逐漸被眼前的女子所取代……

安陵容率先出言道：“今日看這舞，讓陵容想起當(dāng)日莞姐姐跳得驚鴻舞，也是這般優(yōu)雅從容，搖曳生姿?！?/p>

曹琴默道：“驚鴻舞作于宮廷內(nèi)殿，舞姿倒在其次，終究還是不能忘卻了規(guī)矩二字；方才那舞，跳脫了尋常之舞的規(guī)律，自然靈動?！辈芮倌中凑鐙?，道：“真是要把妹妹給比下去了?！?/p>

甄嬛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她，只好壓下心中不悅，輕聲道：“此女舞出了天地靈動之處，本宮嘆服?！?/p>

皇后端著一成不變的笑容：“何不請這位女子上前，讓諸位一睹風(fēng)采呢?！?/p>

此語正中曹琴默下懷，只見皇帝微微點頭，眾妃也是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