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秋娘忘記了老板娘曾經(jīng)對她說過的話，永遠(yuǎn)都不要相信男人的承諾。書生后來食言了，他嫌棄她的出身。

一無所有的秋娘只能再次回到這個讓她平安成長但也讓她出身蒙羞的地方。

秋年郁結(jié)于心藥石無靈，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老板娘一邊痛罵秋娘浪費她的看診錢，一邊又仔細(xì)的打理好秋娘的喪事。

杜鵑覺得老板娘的身板仿佛有些佝僂了，頭上的華發(fā)也多了幾根。

長安城一向很熱鬧，杜鵑喜歡睡懶覺，睡醒了就歡歡樂樂的度過這一整日的時光，其實這個教坊多好啊，為什么秋娘非要離開呢？杜鵑想不明白。

“等再過幾年，你年紀(jì)大了就明白了?！币粋€年長的姐姐笑著對杜鵑說道。

杜鵑不懂，但是秋去春來，當(dāng)更年輕的姑娘頂替杜鵑成為花魁的時候，杜鵑隱隱的感到了一絲焦慮。

前些年那些追捧花魁的公子哥也變得成熟了，但他們依舊會追捧花魁取樂。只是被追捧的人不再是杜鵑。

杜鵑倚在窗邊，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已經(jīng)很久沒人翻她的牌子欣賞她唱歌跳舞了。

教坊的老板娘這幾年衰老的特別厲害，不少姑娘都想著贖回自己的賣身契。

因為這個老板娘是個好人，絕對不會漫天要價。一旦這個老板娘死了，接手她們賣身契的人不見得會這么好說話。

老板娘仿佛也知道自己壽元將盡，某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她在教坊的大廳里枯坐一夜。

“你剛來這里的時候，天上也下著這樣的大雪?！崩习迥锬恼f著。

杜鵑在一旁陪著老板娘聽她訴說這一生的回憶，第二天一早，老板娘當(dāng)著所有姑娘的面把一疊賣身契投入火盆。

煙霧繚繞中，杜鵑看不清楚老板娘的神色，只聽她平靜的說道：“你們愿意去哪兒就去哪兒吧?！?/p>

蝦蟆陵的教坊就這么散了，杜鵑突然升起了一種歲月茫茫不知前路在何方的彷徨。她當(dāng)年逃難至此，在街道上看見教坊中的姑娘一個個都穿的那么好看，鬼使神差的就也想成為教坊的一員。

這些年，杜鵑一直都生活在這里，突然就這么散了，她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急切的需要點其他的東西來填補(bǔ)。

杜鵑嫁給了一個商人，商人的地位不高，但是杜鵑也看不上那些所謂的讀書人，秋娘的例子擺在眼前呢。

新婚的喜悅暫時沖淡了杜鵑心中的傷感，只是她的夫君經(jīng)常外出，讓她一人獨守空閨。

教坊的老板娘沒了，杜鵑換上了素色的衣服送她最后一程。老板娘死后，杜鵑好像變得更孤獨了。她總是會夢見從前教坊姐妹們在一起的歡笑打鬧，每當(dāng)此時，杜鵑就會坐在江邊的空船上拿起琵琶彈奏一段歡樂的曲調(diào)，仿佛她還是當(dāng)年那個無憂無慮的花魁杜鵑。

“姑娘的琵琶彈的可真好?！币粋€清朗的男子聲在杜鵑的耳邊響起。

杜鵑笑了，好久都沒人這么夸贊過自己了?；蛟S今天自己遇到了終于能聽懂自己琵琶聲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