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后，嬿婉帶著惜柳在欣賞一湖新荷嫩綠，風涼似玉，曲水回廊悠悠轉(zhuǎn)轉(zhuǎn)，倒有不勝清涼之意。

她的余光忽然卷觸到一抹淺紫色的浮影，惜柳已恭敬請安："奴婢給慎嬪娘娘請安。"

嬿婉轉(zhuǎn)頭，曹琴默笑意款款的福禮:"柔妃娘娘萬安。"

虛扶她一把："曹姐姐起來吧，何須這樣客氣。"

曹琴默微笑道："不想在這里遇見柔妃娘娘。"

嬿婉與她一同到亭子里坐下，示意宮人遠遠守侯，方便兩人說話。

曹琴默笑道:"先前皇上不許人打擾娘娘，臣妾還未謝過娘娘的大恩大德。若非娘娘美言臣妾也不能晉升嬪位。"

她說的是實話，去年溫宜公主生辰，華妃可沒說什么。不光皇后想壓著曹琴默的晉封，華妃也有打壓之意。曹琴默錯過了去年的機會，等下次機會還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嬿婉雙眸微睞，輕輕笑道："曹姐姐這話嚴重了，這不過是在皇上跟前一句話的事。你是華妃最器重的人，便是我不提華妃也定然會給皇上提的。"她微微一笑，目光似無意掃過她，"姐姐，不會怪我在皇上跟前為件小事多提一嘴吧。"她說的自然是去年有人在皇帝說她對允禮格外關(guān)注的事。

曹琴默微微一愣，竟是毫不變色，笑靨如花道："柔妃妹妹可真會說笑，華妃疼愛溫宜才對臣妾有幾分關(guān)照，她最器重的還是麗嬪。"

她這樣滴水不漏，有一剎那嬿婉竟然以為自己是懷疑錯了人，然而轉(zhuǎn)念還是肯定。麗嬪若有那個腦子就不會明晃晃的到太后那里控訴皇帝專寵與她，而被皇帝冷落至今。

去年華妃沒替麗嬪說情，今年或許是覺得自身情況不好，帶著麗嬪來了圓明園，還多有提攜之意。她對麗嬪是難得的大度，只是皇帝并不受用。

念及此嬿婉也不置可否，只如閑話家常一般，閑閑道："溫宜公主近來身體可好？"

她立刻警覺，如護雛的母鳥，道："柔妃娘娘費心，溫宜只是有些小咳嗽，不礙事的。"

嬿婉恍若無意般道："是啊。只要不再遇上弄錯了木薯粉之類的事，公主必然無恙。"

她訕訕道："皇上已經(jīng)處置了弄錯木薯粉的人，想來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吧。"

嬿婉寧和微笑道："但愿如此吧。如今我也特別能體會身為人母的心情。聽說姐姐生公主的時候也是難產(chǎn)，驚險萬分呢。"

曹琴默道："為人母的確十分不易，時時事事都要為孩子操心。若有一點半點不適，當母親的便如剜心一樣難受，情愿為她承擔苦楚。"

嬿婉伸手掐了桌上開的正好的芍藥，簪在曹琴默鬢邊:"華妃扶人爭寵都忘了姐姐，可見曹姐姐整日心思都放在溫宜公主身上，許多沒有好好打扮了吧。難不成姐姐真的要把溫宜公主壓在華妃手里？"

平視她雙目，"曹姐姐是個極聰明的人，又豈會得人庇佑是好，但在這宮里妃嬪和兒女的前途都在皇上那里。許多時候旁人再怎么有心或者無心，都無能為力。"

曹琴默摸著花忐忑不安，芍藥是花中貴妃，華妃向來以芍藥自居。這花她平日是不敢?guī)У乃聊蹋?"臣妾資色平平，既便精心打扮，也得不到皇上眷顧。"說著就要伸手去摘

嬿婉攔住她笑得更輕松:"華妃艷則艷矣，貴亦無匹。但溫柔之色總比靡艷更易另人動心。而且姐姐雖然人名琴默，但說話卻風趣幽默。比麗嬪靈動，比華妃含蓄，皇上會喜歡的。"

曹琴默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抽開她的手。

嬿婉隨即一笑:"菀貴人有惠貴人，淳常在，碧答應(yīng)幫趁著。麗嬪卻不幫華妃絲毫，姐姐得寵與麗嬪得寵于皇妃有多大不同呢？"

隨后恍然道：“本宮忘了這芍藥別人帶的，你顧著華妃是帶不得的?！彪S后主動取下她頭上的芍藥，放在她手中:"這樣姐姐便不必為難了。"

曹琴默拿著花并沒有扔掉，而是匆匆對她說了句:"其實娘娘生產(chǎn)之時原本不該那么危險的。"說著匆匆離開了。

嬿婉怔一怔，看來她身產(chǎn)之時華妃確實下手了。甚至還是從皇后要害她的法子里得到的靈感。

危險，驚險，或許華妃想讓她和孩子直接一起死。而皇后或許真如她猜的那樣，沒想徹底一下要了她的命，或許是想她失去孩子或者生下孩子有損傷，看她被皇上厭棄。

她帶著滿頭思緒回去，得知皇帝剛看了甄嬛今晚歇在眉莊那里。

便對惜言道:"你去告訴王爺，今夜清涼臺見。"若不是那日他在……眼下雖不是最合適的機會，但她早該好好謝謝他的。

惜言出去過來好一會兒才回來:"王爺說，你同他是永遠不需要說謝的。娘娘安好他便欣慰。"

嬿婉聞言心中又羞又亂:"不見就不見"仿佛被人揭破了心事一般，慌亂把手中的納蘭詞籍一合，又惱了起來，"本宮又不是非要倒貼他的。"

惜言忙端了一盞櫻桃凝露蜜過來道:“娘娘何必生氣呢？王爺重情對您是好事。”

嬿婉一飲而盡，仍是心浮氣躁，百無聊賴。細細辯解道:"本宮只是怕他因為皇上那日的行為心里不舒服才想著安撫一二的。本宮在朝中無人，能籠絡(luò)的也只有他?；噬想m然防著他，對他也有心結(jié)，但到底兩人是親近的兄弟，總會用上他的。哪怕皇上不重用，他在皇上，宗親那里也是能說上話的。本宮是為將來考慮。"

惜言點點頭:“娘娘考慮甚是！"完全不提這些嬿婉以前就曾和她分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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