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盛老太太語重心長的問道，心頭一沉，這丫頭到現(xiàn)在還不回頭。

“自然…”明蘭被看的一慌，低垂下眼瞼應(yīng)道。

“你給我跪下！”

盛老太太驀然厲聲呵斥道，臉上也掛起了冷硬：“你真打量著我沒看出來嗎？你今天晚上三句不離墨蘭和吳老太君，是不是在挑撥？”

明蘭被嚇了一跳，慌不跌跪倒在地，她被養(yǎng)在壽安堂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祖母這樣嚴(yán)厲：“祖母，孫女只是想炫耀一下，并…”

“炫耀？”盛老太太才不信：“你是我養(yǎng)大的，我會不知道你的性子，從小就謹(jǐn)慎小心，怎么會一朝就變了心態(tài)，不是為著什么，怎么可能，你到底還認(rèn)不認(rèn)我這個祖母，當(dāng)著我的面，還要說謊隱瞞嗎！”

“……”明蘭低頭不語，緊緊攥著手不愿開口。

“你心里是不是還記恨著林噙霜害死你小娘的事？”

盛老太太在內(nèi)宅浮沉一生，只幾息就猜到明蘭心底藏的事，“你自來到我身邊，絕口不提你小娘，可我知道這是你心頭的刺，你恨林噙霜這是應(yīng)該的，可是你小娘出事時，墨蘭也不過五歲半，也是個不知事的丫頭，此事與她何干？”

“更不用說你與她血脈相連，同是盛家女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旦她出事，你又能得幾分好，一朝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fù)??！”

“她是無辜不假，可是祖母，我小娘和我弟弟也是無辜的！”明蘭被叫破心事，也不想隱藏下去。

左右都躲不過去，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說了：“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我小娘被活活憋死的樣子，這些都是林噙霜造成的，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與墨蘭本就是隔著血海深仇，就算我不去算計她，我們之間也不可能有姐妹情深的時候！”

“更何況，若她是個好的，根本就不會踏進我做的局里頭，是她立身不正，與我何干？！”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前世里，明蘭做的局確實是成了，她挖了個坑利用墨蘭和林噙霜不知廉恥的天性，大大方方的把她們母女給壓死了。

中間她給過墨蘭機會，她姨母的勸說不是假的，可墨蘭不聽，非要一意孤行，包括后來散布謠言這些，不都是林噙霜自己做的嗎？

啪！

盛老太太看著眼前已經(jīng)瘋了的孫女，氣的手都抖了，直接一巴掌過去，期望能把明蘭打醒。

“這是我第一次打你，是想把你打回正道，你口口聲聲說是她們立身不正，跟你無關(guān)，可你現(xiàn)在這樣，與當(dāng)初林噙霜引著你小娘子大難產(chǎn)的行為有何區(qū)別？！”

“若你要恨，只恨林噙霜一人有何意義，你應(yīng)該連你小娘，你父親，你祖母，全都恨了，畢竟我們都不無辜?！?/p>

“祖母…”明蘭臉疼，心更疼…

盛老太太毫不留情的揭開掩蓋了多年的事情，“你小娘是正經(jīng)讀書人家的姑娘，要不是家境敗落，她應(yīng)該會嫁到一個好人家做正頭娘子，若是郎君爭氣考上進士，那就是官夫人，可偏偏命運無常，她成了被買進來的妾?！?/p>

“她書讀的太多，心里嘔著一口氣，改變不了命就逆來順受，什么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這種人說好聽的叫懂規(guī)矩，說難聽點就叫不爭氣，不為她自己也要為自己的孩子想想。”

“若她愿意打起精神來，林噙霜的計謀未必會成，一個向來苛待你的人，突然對你好，是個人都會明白她不安好心，偏你小娘當(dāng)做看不見，給吃就吃，給喝就喝，連大夫的話都不聽，你說她是抱著什么心？！”

“你父親不喜歡衛(wèi)小娘，不愿意為著一個不在意的女子來傷害林噙霜，這是他薄情寡義，我為著盛家寧靜，不愿管事，意圖粉飾太平草菅人命，更是罪責(zé)難逃，孩子我就問你，你恨我們嗎？”

明蘭早就哭的不能自已，她不敢相信原來小娘在心里早就沒了生機，竟順著林噙霜的計謀死去。

現(xiàn)在明蘭都不敢想，幼時小娘總是一副淡淡神色，什么都不在意，包括后來她看到那一桌桌的珍饈美饌，也只是說了句糟遣天物，然后全部下肚。

“明兒啊，你要明白恨可以有，但是不能為了恨而活著，墨蘭是無辜的?！?/p>

說罷，盛老太太起身離開屋子，給了明蘭一處寂靜的地方。

“老太太，那接下來我們就什么也不做嗎？”房媽媽問的是林噙霜，以前不知道她是自家姑娘心頭的刺，如今知道了，為著姑娘，也得把刺給拔了。

盛老太太被攙扶著走，今天晚上費的心神多，她都有些頭暈：“林噙霜的路已經(jīng)歪了，她遲早會自食惡果，為著她臟了咱們的手，劃不來，今天晚上只求能點醒明蘭，別走錯路，人的路一旦錯了，那就再沒有回頭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