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見過來著?這樣的人若是見過,又怎會忘記呢?
夜里,黎靈軟沐浴過后,半趴在床邊由兩個丫頭給她擦干頭發(fā),待她們還想在屋里小榻休息陪著她時,被她拒絕了。
一對上她那雙琉璃似的眸子,倆丫頭只得退了下去。
畢竟她才是小姐,若她當(dāng)真惱了她們,她們被小姐退走,她們的結(jié)局將會是被重新發(fā)賣的。
被退后發(fā)賣的丫頭,按照各方面的品質(zhì),一次會比一次身價低的。
這是個壓抑的時代,是個能把一切美好都壓抑到骨子里悄悄保存都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的時代。
黎靈軟床頭的燈盞中點著一支香燭,屋子里的陣陣暖香縈繞著,她把玩這手里的一匣子珍珠,一顆顆拿起放在燭光下細瞧。
她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黎家別看也算是官家,可家財并不豐厚,日子過得比普通人家好些而已,她的月錢都沒多少,首飾都是府上給小姐們統(tǒng)一做衣服首飾時一年年積累下來的。
她也并不是很在意自己非得要戴什么用什么,只是能用好的她也心情更好些。
這珍珠一共九顆,三顆分外大些的,三顆中等的,三顆相對而言小些的。
她拿著來回把玩,一連看了好一會兒才躺下,手里摸著兩顆大顆的,想著今日在畫卷上看到的那個人,想著想著,便逐漸泛起了困意。
又是一片迷霧,她失魂落魄地追逐著前面的影子,前面那幻影即便只是一個背影,她亦覺得心痛又心愛。
她聽見自己在叫他,可他一直未曾回過頭來,她十分難過,努力追趕。
手里的燈跑丟了,她不想管,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她也不在意。
又一次,她腳步遲緩了下來。
他停下了,停在了她面前。
黎靈軟知道,那是個幻象,可她依舊,踏出了那一步。
夜半時分,黎靈軟再次從夢中驚醒,那股子沁透全身的涼意似乎還在她身上,看著床頭周圍漆黑一片,突然覺得有些害怕。
嬌小的女孩自己縮成了一團,自己抱著自己,哄著自己不害怕。
幼年時,她都是有娘親陪著睡的,只是那樣的日子太短暫了,她母親離世后不久,新婦進門,沒幾年她弟弟妹妹出生,她就明白了以后不會再有人關(guān)心她晚上睡覺害不害怕了。
再大些,她時常去祖父那邊,只是祖父再疼愛她,卻也不會允許她不遵守規(guī)矩就是了。
小小的女孩獨自在自己房中待一整夜的感受并不太好,因為她總是會在夜半醒來。
初時她還曾喜愛過一個待她極好的丫鬟,因為晚上她會哄她睡,還會在她被噩夢驚醒時輕聲細語地哄她。
可后來,那丫鬟成了大堂兄的妾室。
自那以后,她便不愛有人與她太過親近了,尤其不愛與這些太過刻板和那些別有目的的人相處。
她過的不快樂。
她并不是很喜歡黎府,她也不會永遠屬于這里,很快她就要離開了,只是不知,下一個地方,會不會與黎府無甚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