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繾綣的柔情在脈脈流動,隨著荷塘吹來的風(fēng)慢慢氤氳了整個院子。
魏無羨幾人湊在一起悄悄看著院中的江楓眠和虞紫鳶,這對夫妻每次一見面就吵架,能這樣平和相處的時候還真不多。不由猜測道,這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吧。
可這個時候,南枝卻成了最沒眼色的人,她在孟瑤驚訝的目光中上前幾步,走到了兩人身旁,給江楓眠行了一禮道:“晚輩岐山溫氏溫南枝,見過江宗主?!?/p>
江楓眠回過神,有些尷尬地應(yīng)和道:“哦,快請起,溫家神女名不虛傳,比我家?guī)讉€皮孩子厲害多了?!?/p>
南枝抬起頭來,卻笑不達(dá)眼底,目光灼灼地看向江楓眠道:
“江宗主,請恕晚輩無禮,想請教您一個問題。我早就告訴了魏無羨溫家的行動,為什么您還要在這個緊急關(guān)頭趕去金家送姚氏二人呢?他們比你的妻兒,比整個蓮花塢的弟子都要重要嗎?”
“那姚氏,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你們江氏來尋求庇護,他們不知道眼下只有蘭陵金氏護得住他們嗎?這不過是為了借機調(diào)開你,向我們溫氏投誠,達(dá)到里應(yīng)外合屠戮蓮花塢的目的罷了。”
“如果我和二哥沒有打算放過蓮花塢,江宗主你有沒有想過后果?我知道江家的家訓(xùn)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可我私以為這句話也不是指的濫好心和魯莽無知吧。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精神,它可以是舍生取義、殺身成仁,但絕不會是無謂的犧牲和付出。”
霎時間院內(nèi)的氣氛冷凝了下來,溫晁咽了一下口水。他的妹妹還真是個嘴炮王者,看來懟父親的時候還嘴下留情了啊。
南枝平息了一下情緒,變得平靜下來,“我知道我說的太過了,可是作為厭離的朋友,我做不到看著他們母女倆,還有魏無羨江澄他們這些弱冠少年們,成為被舍棄的一方?!?/p>
有些事情,不說出來,郁結(jié)在心里會變成一個又一個的死疙瘩。他們沒法說,可她作為一個外人,卻可以輕松的地戳破這層隔閡。
江楓眠嘴唇翁動了幾下,他從來沒有被人這么指著鼻子說過不是,可是卻又字字句句鞭辟入里,讓他一時間無法反駁又感覺無地自容。如果溫家這兩個兄妹沒有和自家孩子交好,恐怕他們蓮花塢如今已經(jīng)被屠了滿門。
什么家訓(xùn)什么仁義,確實重要,但卻遠(yuǎn)遠(yuǎn)不會比自己的妻兒和蓮花塢上下的生命更重要。
他忽然不敢直視身邊人,怕看到他們失望的目光。
“楓,楓眠?!庇葑哮S確實在婚后失望過無數(shù)次,但她是個極為執(zhí)拗的人,總也放不下年少時的情分。
江楓眠抬頭看向虞紫鳶那雙隱含關(guān)切的眼睛,想到這些年她忍受的一切,明明婚前也是個嬌縱卻善良的少女,卻在與他的這場婚姻里,硬生生地把自己磨成了喜怒無常的怨婦模樣。
他忽然有些哽咽,“三娘子,是我這些年做的不夠好。明知道你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卻從來像個鋸嘴葫蘆一樣不肯和你剖白一次。你和孩子們,和蓮花塢,都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存在?!?/p>
虞紫鳶聞言一怔,不知所措到眼圈都紅了一片,明明心中已經(jīng)原諒了對方,嘴里卻不肯露出分毫:“你能知道就好。”
就在一瞬間,仿佛那么多年的隔閡和誤解都煙消云散了,所有的阻礙都冰川消融,他們又成了年少時明明互相吸引卻又故作矜持的少男少女。
愛意讓他們受盡了折磨,卻又偏偏一直都沒把對方推離身邊。
大多數(shù)的愛情,歷經(jīng)千帆,趟過荊棘,會被磨平所有的勇氣和感動,然后走向末路;而只有一小部分,可以幸運地守得云開見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