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因材施教的法子,正是站在臺上旁觀的那位,留著打理精細的山羊胡的老先生,如今的山長袁望定下的。
傳聞,他曾也在朝中出仕,只不過那時官家年幼,和大娘娘分成兩派爭斗不休,他許是受了波及,便退回書院專心教書育人,再沒了出仕的心思。
想著想著,臺上批閱的先生就好似看到了一張著實驚喜的卷子,搖頭晃腦地品鑒著,眼瞧著滿意得不行,又轉(zhuǎn)頭恭敬地遞給了身后的山長,兩人一起湊在卷子前低聲討論著些什么。
這動靜不似之前那般挨個輪流上去聽批言的普通學生,倒像是發(fā)現(xiàn)了個驚天的絕世之才一般,瞬間引起了下面等候閱卷的學生們的注意和議論。
顧廷燁也趁機和南枝耳語道:
“嘿,看來還真的有什么頂好的治水之策出現(xiàn)了啊,這些先生都是大儒,什么沒見過?能如此上心,看來這卷子的主人……”
顧廷燁一邊說著,卻突然從南枝的身上嗅到了一股說不出的清香氣,像是林間糅雜在一起的花草,又摻著冰雪的冷意。由是,他的話沒說完,就漸漸止住了。
這是——
他家南枝小兄弟,難不成還是個喜歡熏香的?還怪好聞的……
南枝聽著顧廷燁突然不說了,有些疑惑地扭頭看過去,正好瞧見顧廷燁滿臉怔愣得像是隔壁的二傻子,立馬嫌棄地往遠處站了站,想要撇清兩人認識的可能。
這人,關(guān)鍵時刻怎么傻乎乎的?要是讓臺上那些先生看見了,指不定以為從哪兒來了個大聰明來呢……
“這片治水之策做得好啊,精妙絕倫,還有這字,也有些功底了……盛南枝何在?還請上來與我等議論一番?!?/p>
南枝正滿心嫌棄顧廷燁呢,抬頭就聽到了臺上的先生在喚著她的名字,只好提步走上前去,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道:
“盛南枝,見過先生,見過山長。”
那先生驚愕地看著南枝,沒想到做出此等試卷的學生,竟然是個十歲左右的稚童,不說這一手字有多么難得,就說這治水患的良策,也只有多年浸潤其中的經(jīng)驗之人才能想得出啊。
如今再看這位容貌俊秀清雅的后生,先生覺得頗有些疑慮深重:
“這治水之策,真是你作的?”
南枝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年紀和困囿在家十年的眼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作出這等良策的人,便也沒把事情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反倒?jié)M臉孺慕地揚起了頭,無比誠懇地往盛纮的臉上貼金道:
“回先生,并不都是學生做的。學生之前隨家父居住在揚州,也見識過水患之難,家父思索這些治水患的法子時,從沒有避著家中兄弟,都是多有教導,只盼著我們?nèi)蘸竽艹刹?,有能用得著的一天。?/p>
那先生聞言,了然地點了點頭,若是這樣便說得通了。
只是這位盛大人,他在瞧見入學推薦信的時候便有過了解,不過是個五品的御史小官,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番眼見和治水良策。也是可惜啊,這般人品,竟沒被官家重用!
小鏡通過神識看到了這一幕,差點笑出聲來。走過這么多的小世界,盛纮還是第一個沒被南枝坑,反倒還往身上貼金的老父親。
如此看,也倒是累世的功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