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圭睜大眼睛,看著他的大兒子已經全然被邊州的利誘蒙蔽,無知無覺地把自己架在了沸騰的鼎中。
還以為焉州往后再無危險和憂慮。
喬圭艱難地勸道:“喬越!你聽好,邊州并不可信!”
“父親多慮了!”
喬越信誓旦旦:“蠻蠻和邊州牧的婚事已經在籌備了,往后蠻蠻就是邊州的女君,邊州牧就是咱們焉州的女婿!如果不是蠻蠻迷住了邊州牧,他怎么會給咱們這么多的好處?
咱們焉州的好日子還在后頭,父親,您一定得養(yǎng)好身體親眼看著啊!”
喬圭一把抓住喬越的胳膊,可他身體虛弱,力氣也如同搔癢:
“不,不,要蠻蠻小心——”
“對對,是該小心伺候邊州牧!”
喬越以為喬圭和他想的一樣,高興應道:“那蘇娥皇這么多年都沒能給陳翔生下一兒半女,可見身體孱弱。等咱們蠻蠻懷上邊州牧的孩子,這邊州也就有咱們喬家的一半了!”
魚游于鼎,亡不俟夕。
魚游于鼎,亡不俟夕!
喬圭雙目圓睜,適才發(fā)覺,他們喬家已經進了沸騰的銅鼎中,再也爬不出來了。
哪怕發(fā)現了危險,他們也會自欺欺人,仍舊將希望寄托在他身陷險境的蠻蠻身上,扒在蠻蠻身上吸血。
他如今,就算說了又能如何!
他的兩個孫女已經全都嫁去了邊州!他如果暴露了魏瓊的身份,那魏瓊就能立刻要了他的兩個孫女的性命!
甚至,魏瓊就盼著他暴露她的身份,她能即刻以此為借口攻打焉州!
焉州已經與良崖和巍國為敵,再經不起折騰。不,巍國難道就真的不知道魏瓊的事情嗎?或許所有事情,都是魏瓊和巍國在聯(lián)合報復他們喬家!
不僅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陳姜就是魏瓊。
哪怕他說出來,巍國與邊州即刻一起攻下焉州,焉州覆滅只在旦夕!
他藏著這個秘密去死,反倒能讓焉州再茍延殘喘些時日。
魏瓊寫這封信來,就是讓他惶惶不可終日,就是讓他死都死不安寧!
喬圭脫力地躺回去,雙眼混沌,口中囈語不斷。
喬平一看就知不好,趕緊讓人再去請醫(yī)侍,又抓住喬圭的手,努力傾聽喬圭的囈語:
“爹,你到底想說什么?。 ?/p>
“魏兄,是我不對,是我錯了,是我不該臨陣毀約,是我毀約還沒告知你,讓你失去所有戰(zhàn)機,死在李肅的夾攻之下……”
喬圭仍記得那日的場景,未必一定是死局,可他看著那局面就怕了,還借著蠻蠻隨手扔的杯筊卦象,說不宜出戰(zhàn)——
他對蠻蠻說什么,他是為了天下太平,為了黎民百姓。
可他帶著士兵龜縮不出,讓魏家人去死,讓辛都全城人去死。
李肅屠城,血流成河!
冤魂——
不僅是老巍侯父子的,還有枉死的辛都人的。
喬圭的眼前影影綽綽,看到了無數猙獰的黑影和鬼魅向他撲來。
他緊緊地握著喬平的手:“魚游于鼎,亡不俟夕。魚游于鼎,亡不俟夕?。?!”
喬平不解:“父親,您這是何意,何意?。俊?/p>
喬圭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鬼魅中走出兩個高大的身影,正是老巍侯父子。
他們雙手持刀,向他重重砍來。
“我死了,就讓一切恩怨都了結吧!”
喬圭最后吶喊道:“是我,是我!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喬平胳膊上的力道突然就松了下去。
他眼睜睜看著喬圭的手臂頹然落下,卻還雙目圓睜,滿臉驚恐懼怕,甚至乞求懺悔。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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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菌感謝【Nuyoahhl】點亮的季度會員,專屬加更三章,這是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