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奕君#張萬霖#陸昱晟

這下你不看也知道，一定是張萬霖。此刻他仰面躺在地上，你倒在他身上，他右手緊摟著你，那本《浮生六記》散落在一邊。

“你走路怎么沒有聲音？”你趴在他身上，抬起頭。

“鋪著地毯呢。嚇到儂了？”張萬霖低頭悄聲說。

“嗯。嚇我一跳。你怎么這么晚還不睡覺？”

“我是出來捉女鬼的?！睆埲f霖也不著急起身，笑著說道。

你此時披著頭發(fā)，穿著一條白色睡裙，深夜里在走廊游蕩，確實有點像鬼。

你想起身，便用手背支著地面，慢慢用力。

“不急，我腿麻了，等一下二哥扶你，咱們一起起來?！睆埲f霖說著緊了緊手臂，將你重新按回懷里趴好。

“二哥，你也是傷口疼得睡不著嗎？”

“儂的傷口疼了？哪里？是膝蓋還是手？”張萬霖舉起你的手，看了看。

“不是。是翻身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已經(jīng)不疼了。二哥，你的手臂怎么樣了？”你說著望向張萬霖左手手臂。借著窗外的月光，只見左臂受傷的位置，本來乳白色的衣袖似有鮮血滲出。你不確定的伸手輕輕摸了摸，果然濕濕的。

“二哥，你傷口又流血了！”你聲音顫抖著，顧不上自己手掌的傷口，掙扎起身。

原來剛才張萬霖見你摔倒，想要接住你，卻沒有站穩(wěn)，右手護(hù)著你，左手手肘下意識拄了下地，牽動了大臂的傷口?！皼]事，已經(jīng)不流了。”

“二哥，你一定很疼吧？”你想到白天的情景，想到剛才倒地時被緊緊護(hù)在懷里，鼻子一酸，眼淚再也忍耐不住。

張萬霖見你哭了，慌了手腳，忙舉起不太靈活的左手，替你拭淚?！拔也惶?！真的！二哥皮糙肉厚，這點小傷不算什么！月兒別哭了。”

“二哥，你好傻?！蹦懵犃?，反而哭得更加厲害。

張萬霖見你半伏在他身上，眼淚順著面頰流下，滴落在他胸膛，他此時上身只穿了一件里衣，透過薄薄的衣服，能感受到每一滴眼淚的溫度，溫?zé)岬模拖袼男囊粯印?/p>

“二哥不是傻，”張萬霖溫柔地笑著撫著你的臉，“因為我很愛月兒。不希望儂受傷。”

你望著張萬霖的眼睛，這是你今生見過的最真摯、最深邃的眼神，他在用眼神向你確認(rèn)，問你是否明白他的心。你曾無數(shù)次質(zhì)疑過張萬霖口中的愛，可此刻，你們共同經(jīng)歷了這許多，你沒有理由不信。

“可是二哥，”你看著他的眼睛，“我也不希望你受傷?！?/p>

張萬霖雖然曾說過你心里有他，但其實沒什么信心，此刻終于可以確定，在他癡望天上的月亮?xí)r，明月也將光華毫不吝嗇地灑向他，也許你不像他愛你那樣愛他，但他的月兒還小，他可以慢慢教，你慢慢學(xué)，學(xué)著相愛，學(xué)著相守。

張萬霖?fù)е悖皟z冷不冷，陪二哥這樣躺一會好不好？”

你沒有拒絕，調(diào)整了下姿勢，枕在張萬霖的右肩上，雙手放在胸前。張萬霖用右臂緊摟著你，左手拉過你的右手，輕放在他胸上。

“月兒今天受苦了。別怕。二哥向儂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痹捠菍δ阏f的，卻更像是在對他自己保證。

今日他已不知對你說過幾次“別怕”，包括你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對你說的第一句話，似乎也是“別怕”。你突然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親，小時候你走路摔跤時，出門遇到惡犬時，第一次騎馬時……還有，登上開往遠(yuǎn)洋的輪船時，父親也是這樣溫柔又堅定地對你說，“別怕”。

“二哥，你好像我爹爹?！?/p>

張萬霖有些哭笑不得，他那邊在跟你訴衷腸，你這邊在思念亡父。還有，他張萬霖有那么老嗎？

你見他沒說話，忙解釋道：“二哥，我不是說你老。我的意思是，你是第二個告訴我別怕的人?！蹦阆肫鸢滋靾鼍?，突然覺得十分委屈，“其實白天的時候，我特別害怕。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我以為秦山他們都死了！他們還打死了小白！好多人追我，我根本跑不掉。沈青山還打了我！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被人扇巴掌！他好兇！我以為不會有人來救我了。還好你來了！二哥！你再晚一點我就要被他帶走了！我不想跟他走！其實，我真的很害怕！……”你伏在他身上嗚嗚地哭著，仿佛回到小時候，你還是那個受了委屈便躲在父親懷里哭鼻子的小孩。

張萬霖沉默著緊緊摟著你，手輕輕順著你的后背，他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心疼、自責(zé)，還是后怕，他只是靜靜聽你哭訴著，一顆心跟著你的哭聲顫抖。

過了許久，你漸漸停了哭泣，張萬霖緩緩開口道：“其實二哥跟儂一樣。我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怕過。我怕我來不及救你?！睆埲f霖停了言語，不忍去想來不及的后果。

你聞言伸手環(huán)住張萬霖的腰。張萬霖用下巴蹭蹭你的頭頂。你倆就這樣靜靜地躺著。

“二哥，你知道沈青山為什么抓我嗎？”

“不是為了尋仇嗎？”

“不是。是為了逼問我清璸鐵卷的秘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