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霖

你來到洪三家院門口，剛要敲門進去，就被奪門而出的齊林嚇了一跳，齊林并未停下腳步，只看了你一眼，便慌亂地向街上逃竄。你敲敲半開的門板，無人應(yīng)答，突聞一聲哀嚎，緊接著一個年輕人從屋內(nèi)沖出，“看見齊林了嗎？”

你指指馬路，他飛快地追出。你走入院內(nèi)，院中擺著四口棺材，周圍掛著白帆，供桌前的香爐里三支香將要燃盡，供桌邊的鐵桶里，裝著燒紙的灰。屋內(nèi)傳來痛哭和哀嚎聲。你對著棺材上了柱香，又鞠了躬。洪三發(fā)現(xiàn)你的到來，冷冷地站在一邊看你行禮。

“這里不歡迎你！”一位拄著拐杖老者對著你驅(qū)趕道。

洪三伸手攔住，“余小姐有何貴干？”

“節(jié)哀順變。還有，你母親不是張萬霖殺的。”

“不是他，也是你們永鑫公司干的！”那老者說。

“你應(yīng)該能猜到吧？”你看著洪三。

“齊林？”洪三雖然猜到，卻仍不愿相信。齊林下毒害他，是因為于夢竹，可紅葵花將他養(yǎng)大，對他只有恩情。沒想到昔日朝夕的兄弟，已墮落到了這個地步?！坝嘈〗阋郧翱偭R我自作聰明，如今看來罵的沒錯。我一心想來上海搏個遠大前程，沒想到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保護不好?！焙槿吹溃坝嘈〗憬袢盏酱擞泻钨F干？”

“你還要送梁興義出城嗎？”

“送?！?/p>

“可有什么計劃？”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洪三冷笑一聲，“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明日便是強送，我也要將梁會長送出城?！?/p>

你看著洪三堅定的眼神，說： “我?guī)湍恪！蹦氵f給他一枚鑰匙，“這是北郊一處倉庫的鑰匙。里面有我做的炸藥，也許你能用得上?！?/p>

洪三疑惑地看著你，“你真的愿意背叛永鑫，背叛張萬霖？”

“梁會長說服了我。而且我不會背叛二哥。”你停頓了兩秒，“這炸藥威力有限，但聲響大，爆炸后的煙霧大，可以掩護你們離開。想辦法送梁會長到城西的護城河邊，我在那準備了一艘小船?！?/p>

“你讓我們坐船出城？”

“不，這河有些地方太窄，容易被岸上的人伏擊。你們沿途經(jīng)過一片樹林時，讓梁會長上岸藏好，留人繼續(xù)駕船向下游行駛，轉(zhuǎn)移追兵的注意力。他們不會想到梁會長返回，躲在城里。兩天后，南郊站，有一批硝石，因為質(zhì)量不合格，我要退回昆山。讓梁會長躲在貨箱里。硝石是危險品，再加上我與三大亨的關(guān)系，一般不會認真檢查。出了上海，要去哪，請梁會長自便。”

“余小姐計劃周詳，佩服?！焙槿龥_你抱抱拳。

“關(guān)鍵要看你能不能把梁興義送到河邊?！?/p>

“我還有兩樣?xùn)|西，請你轉(zhuǎn)交給梁會長?！蹦隳贸鲆粋€厚厚的文件袋，“你還記得莫干山的寶藏嗎？”你見洪三詫異地點點頭，“這是一些槍炮的設(shè)計圖紙?？梢詭椭阕儚U為寶?！?/p>

“你還懂槍炮制造？”

你搖搖頭，“這里一部分是我之前去漢陽兵工廠學(xué)習(xí)記下來的，一些是兵工廠的工程師教我的，我只是搜集和整理。”你說著又拿出幾張紙，“這是保定鐵礦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這鐵礦我有50%的股權(quán)，是我父親留給我的，現(xiàn)在我把它送給梁會長。我已經(jīng)簽字蓋章了，梁會長只需在受讓方簽字即刻?！睉?zhàn)亂年代，鐵礦價值不菲，是稀缺資源。兵器、農(nóng)具鍛造都需要鐵?！斑@些東西，也許共產(chǎn)黨現(xiàn)在用不上，但我相信不久的將來會有大用處?！?/p>

“共產(chǎn)黨若是想有自己的軍隊，這些的確很重要?！焙槿终湎У貙⒛憬o的東西捧在手里，“余小姐將身家財產(chǎn)都交出來，不談?wù)剹l件嗎？”

“你們明日是否能有命活著都尚不可知，談條件就不必了。梁會長的話說服了我。中國需要一個為底層民眾發(fā)聲的政黨。我也想給自己一個希望，希望能看到中國獨立富強的那一天。”你嘆了口氣，“但愿這些東西能用來驅(qū)逐列強，而不是同胞相殘?！?/p>

“沒錯。梁會長果然沒有看錯人?！焙槿澰S地點頭道，“余小姐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我跟二哥已經(jīng)計劃隱退了。我做這些事也是為了替他贖罪。”

“人命不是能用什么東西補償?shù)?。況且張萬霖害人無數(shù)，即使我們愿意放過他，恐怕別人也不一定會輕易放你們離開?！?/p>

“因果報應(yīng)的道理，我懂。我會跟他一起面對。”

“張萬霖這樣的人，卻能得余小姐青睞，老天真是不公平?！焙槿潎@道，“當(dāng)日梁會長要去見你時，其實我是不同意的。我不相信你在三大亨身邊呆這么久，能被他三言兩語游說。況且，看得出來，張萬霖是真心對你。想來，余小姐本就是胸懷大義之人。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自古情義兩難全，恐怕事情不會像你想的那么簡單。”

“沒關(guān)系。我隨時恭候?！蹦阏f完，站起身，“洪三，其實我一直很討厭你?！?/p>

洪三不以為然地笑道：“看得出來?！?/p>

“但是，現(xiàn)在倒有些佩服你了。為了心中的理想信念，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無論結(jié)果如何，這一腔孤勇，都值得我敬你一杯?！?/p>

洪三凄然一笑，“其實我不懂什么理想信念，我只知道華哥生前托付我保護好梁興義同志，說他是一顆火種。以前我還不明白，如今我懂了。”洪三看著你，“余小姐就是被點燃的一根火把。我相信他將來一定能給更多人帶來光明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