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做夢了。
又是相同的湖邊,又是同樣的月亮,又是同樣的花香。
今夜的湖水十分溫暖,暖到發(fā)燙,令他渾身上下有一種蝕骨的癢意。
他被藤蔓纏繞著,湖水漸漸漫過膝蓋,腰間,口鼻,眼睛,頭頂。
世界沉靜,變成幽幽的銀藍,只有兩條調皮的紅鯉魚圍繞著打轉。
就在他準備窒息身亡之時,一只白色的柳條朝他伸來。
蘇夢枕扯住枝條掙扎著往上游,越靠近水面,銀色的月光就越發(fā)耀眼。
嘩啦啦——
他終于出游了水面。
一個拿著白色枝條的女子盤腿坐在一朵紅玫瑰上,蕩在水中央。
她沖他微微一笑,在清冷月光的吞吐映照中, 藍色的眸子堪比清澈碧藍的滇澤。
月色籠罩月白色薄紗寬袍,露出裹身朱紅色滾幅花邊的一角褻衣,酥胸半露,膚若凝脂,勻柔光致,飄在水面的蘇夢枕一時之間看直了眼,連續(xù)喝了幾口冰涼的湖水。
“是你救了我么?”蘇夢枕小聲的問道。
不敢高聲語 ,恐驚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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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枕從床榻下來,直覺步履輕松,滯澀的經脈竟然通暢大半,看來賽先生的藥浴效果非常好。
他伸了個懶腰,拿著梳子將頭發(fā)盤好包進藏青色的布巾。
天氣晴好,檐下的麻雀早就出去覓食了。
南詔幾乎日日的晴天,藍色的天幕讓人們每日工作都充滿了無窮干勁。
藍天。
蘇夢枕又想起那雙藍色的眼眸,心頭像是被貓尾巴尖掃了掃,輕輕的,癢癢的。
藍色眼睛只有番邦異族才有,他怎會忽然夢到一個異族女子?難不成以前在京城見過?要不寫信讓楊無邪幫忙找找?
他扶額失笑:“真是發(fā)瘟了,怎么會用這種可笑的想法?!?/p>
蘇夢枕的人生中極少有過對女孩子心動的念頭。未婚妻雷純算一個,而夢里頭的藍眼睛又算一個。
十八年前與雷純定下婚約,兩人多年書信往來便生出了些許情誼。
他自幼孤苦,雷純的出現(xiàn)就像是所有噩夢中的一點綺夢和幻想??上Я职胩煤徒痫L細雨樓紛爭不休,更他還把她的父親雷損給殺了。也不知道她一介孤女去了哪處,狄飛驚應該會照顧好她吧。
蘇夢枕拿起水壺和饅頭,扛起扒犁往外走。
干活干活!他的腦子就不適合考慮這種兒女情長。
今日要是工作順利,晚上還可以溜去南詔里頭的甜水巷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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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他在村頭遇到了新來白袍子老道。
村頭的大樹下擺著一個算卦攤子,旁邊架著一個寫著“解”字的布條。
男女老少捧著吃食,井然有序的排起了算卦的長隊。
臭烘烘的蘇夢枕一過來把大家都熏跑了。
“蘇先生你先來,我們晚點再排隊!”
天氣漸熱,身上的汗臭和肥料糞便味道混合的味道吸引了一群蒼蠅在蘇夢枕頭頂盤旋。
“是是是,您先來,嘔——”大家頓時做鳥獸狀散開。
“……”
蘇夢枕板著一張臉,內心波瀾不驚。估計是腌漬入味了,他的鼻子竟然沒有聞到半分異味。
白袍子老道忍不住了,他捏著鼻子嫌棄的揮揮手:“你把我的客人都趕走了,今天得照顧我的的生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