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眼里,我是一個十足的“屌絲”,而柳芳芳,則是我心目中的“廠花”。“屌絲”暗戀“廠花”的故事從來沒有什么好結(jié)果,可我不甘心,一直等待著一個機會上演“屌絲的逆襲”,想一舉扭轉(zhuǎn)結(jié)局。
我叫劉鋼,我和柳芳芳都是一家外貿(mào)毛絨玩具廠的工人。從進入車間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注意到了柳芳芳。工作時間,工人們都坐在機器后面埋頭干活,人人都穿著廠服,戴著口罩,看起來誰也不會多出挑??傻搅酥形?,大家準備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我無意中一抬頭,就看見對面一個原本很不起眼的女工摘掉口罩,脫掉工作服之后,就跟變魔術(shù)似的變成了一個美人。她嘀咕了一句:“頭發(fā)都亂了……”然后,我就看見那一團黑發(fā)瀑布似的垂下來,又被她三繞兩繞,在腦后纏了一個欲墜不墜的圓髻。她的頭發(fā)收拾好了,我的心卻亂了。
我很快打聽到柳芳芳還沒有男朋友,不過,她有一個中意的對象——我們這家玩具廠毛廠長的兒子,是廠里的經(jīng)理,負責銷售工作,大家都叫他小毛經(jīng)理。在我看來,小毛經(jīng)理就是一個毛頭小伙子,屬于那種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類型,但他長得還行,再加這個身家,可以算是一個“高富帥”吧。我覺得柳芳芳一個普通女工追求一個“高富帥”是沒戲的事,可柳芳芳似乎不那么認為——她毫不掩飾自己對小毛經(jīng)理的愛意,抓住一切機會接近他、討好他。
柳芳芳的意圖太過明顯,以致廠里人人皆知,女員工們更是對她嗤之以鼻??伤稽c兒也不在乎,整天把頭昂得高高的,對工友們愛理不理,一副鶴立雞群的樣子。正因為如此,盡管她長得那么美,在廠里竟沒有一個追求者。
可我不信這個邪。我想,只要她還沒成為小毛經(jīng)理的女朋友,我就有機會!
從此,我的生活重心就是——關(guān)心柳芳芳。早晨給她帶早點,她吃膩了食堂單調(diào)的稀飯饅頭,我就每天起早,跑到廠外的市場給她買來各色早點;中午,我緊跟著她去食堂,讓她坐著休息,我?guī)退抨牬蝻垼和砩舷铝税?,我除了幫她打飯,還負責幫她打開水,以及別的各種跑腿的事兒??傊痪湓?,我隨時聽候柳芳芳的差遣,愿意幫她做任何事情!
我的“司馬昭之心”很快路人皆知了。工友們都笑我傻,說柳芳芳哪能看得上我?可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總有一天能打動她。也許是因為一個人孤單太久了,對于我的殷勤,柳芳芳并沒有拒絕,而這更讓我增添了幾分信心。
柳芳芳雖然獨來獨往,人際關(guān)系不好,但為了給小毛經(jīng)理留下好印象,她工作格外認真,做出的產(chǎn)品經(jīng)過質(zhì)檢,件件都是優(yōu)良。車間主任常常表揚她,還號召大家都向她學習。每當此時,女孩們就暗暗撇嘴,表示不屑。柳芳芳見了也不生氣,依舊努力工作。這一點令我十分佩服,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我主動向她學習,在工作中虔誠地請教她,而柳芳芳也樂于教我,我們的關(guān)系因此更近了幾分。
我越來越發(fā)現(xiàn),我和柳芳芳有很多共同點,比如專情、執(zhí)著、不懼嘲笑。而我倆的執(zhí)著似乎都頗有成效:我和她的關(guān)系越來越近,仿佛只差她一個點頭,我們就可以算是戀愛關(guān)系了:同時,柳芳芳跟小毛經(jīng)理的關(guān)系也不錯,似乎也只差小毛經(jīng)理一個點頭,他們就可以算是戀愛關(guān)系了。我不知道柳芳芳怎么想的,反正我一心只想尋找一個突破口,跨過那一步,搶先將我和她的關(guān)系確定下來。
進入2012年12月,傳說中的世界末日越來越近了。那天,我在報紙上看到一個新聞:四川某地人們瘋搶蠟燭,因為他們相信12月21日世界末日時,會有三天三夜的黑暗,甚至永遠黑暗下去。中午吃飯時,我把這個新聞當做笑話講給女工們聽,沒想到好幾名女工競信以為真,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怎么辦?我們還能見到12月22日的太陽嗎?萬一那天之后就是永恒的黑暗了呢?
一向淡定的柳芳芳竟也面露恐懼,但她很快下了決心,說:“在末日來臨之前,我一定要擁有我的愛情!”我聽了,恨不得高呼:“親愛的,我愿意給你我所有的愛!”可我知道。柳芳芳此時心里想的一定是經(jīng)理,不是我。
我不甘心。想到幾天前,我跟柳芳芳在食堂吃飯時,她曾不經(jīng)意地感慨道:“我每天都在為別人做毛絨玩具,卻沒有人送一個給我。要是有人送個跟我一樣大的毛絨寶寶,我就天天抱著它睡覺?!毕氲竭@里,我有了主意。末日之前,我一定要得到“女神”的歡心!
從那天開始,我就每天留心收集那些裁剪下來、被棄之不用的邊角料。我偷偷將那些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布塊帶回宿舍,將它們拼接起來,拼成一個個大的心的形狀,然后再將這些大的心形面料拼接成一個巨大的,跟我一樣大的娃娃!最特別之外在于,無論是誰,都能看出這個娃娃就是一個“毛絨版劉鋼”,因為娃娃的臉就是按照我自己的臉來做的。雖然做得不是一模一樣,但我那標志性的板寸發(fā)型、濃濃的眉毛,和我咧嘴大笑的樣子,都惟妙惟肖。我每天做一點,每天做一點,終于在好幾個通宵之后完工了。2012年12月20日晚上,“毛絨版劉鋼”就悄悄躺在我的被窩里,等待亮相的機會。我想,我精心準備的這個禮物一定能打動柳芳芳的心。
2012年12月21日那天,我注意到柳芳芳一直不停地收發(fā)短信。我也給她發(fā)了短信,問她末日有啥安排,她回給我一句:“今天不是末日,是冬至?!闭f得好像云淡風輕,全然無所謂的樣子??晌抑溃绞沁@樣說,就越說明她心里緊張——她一定安排了什么活動!想到這里,我也緊張起來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換下工作服,打算馬上去約柳芳芳。誰知就一轉(zhuǎn)身的工夫,柳芳芳已經(jīng)不見了!我急了,趕緊打她的手機,她卻關(guān)機了——看來,她已做好準備,為她的“末日愛情”拒絕一切騷擾了!我頓時泄了氣,垂頭喪氣地回了宿舍。
同屋的室友跟女朋友約會去了,并且早就說好今天不回來。我一個人呆在屋里,看著床上的“毛絨版劉鋼”欲哭無淚——看來,今天就只有咱倆相依為命度末日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敲門聲。我無精打采地打開門,竟是柳芳芳!更讓我意外的是,她居然滿臉是淚!她看到我,立即帶著哭腔說道:“今晚,我不想一個人過,我怕黑?!?/p>
我既驚喜又疑惑,趕緊把她拉進屋,給她倒了一杯水??伤唤铀?,撲到床上就開始哭訴:“我錯了!我不應該站在那兒連喝兩杯可樂!可我只是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