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江是個熟悉的地方。
沈翊站在海邊,一望無垠的海面漸起波瀾。
凌風“認識嗎?”
凌風遞過來一雙橡膠手套,沈翊接過自然明白他在問什么。
沈翊“認識,因為他我差點死在孫志彪手里?!?/p>
海風吹起了凌隊肆意張揚的發(fā)絲,雜爛的都無法用不修邊幅來形容,他不禁皺起了眉忍不住問道。
沈翊“凌隊很忙?”
突如其來的話讓人摸不著邊,他都還在考慮沈翊的話,就看他整了整他那個布包不咸不淡的來了句。
沈翊“杜城過去也很忙,天天加班,但他的品味很不錯,不抽香煙,偶爾吃吃速食,身上干干凈凈的?!?/p>
凌風的面色黑了下來,沈翊挑著眉頭平淡的掃了一眼。
沈翊“他就算做不到每天洗澡,也起碼一周三次,而且從來不續(xù)發(fā),長了就剪?!?/p>
沈翊繞開凌隊自顧自地套起了手套,再沒有言語。
噗嗤——
明晃晃的嗤笑扎心而來。
陳宇“我覺得沈老師說得很對,您太邋遢了?!?/p>
凌風面容詭異地盯著陳宇笑了起來:
凌風“你應該去照照鏡子?!?/p>
“啊?”年輕的隊員十分不解,海邊哪來的鏡子,只有海水,他盯著眾人,瞧瞧的走到水邊,望了下去。
“……”一張面容腫脹高浮,青白交錯的猙獰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
他忽然明白了凌風的話,他的原話應該是這樣的。
【你應該去照照鏡子,就你這幅尊榮也配來說我?!你這個丑逼——】
陳宇“……媽的,我可是校草!”
江邊,穿著警服的法醫(yī)剪開了男尸的上衣,沈翊晃悠到了身邊,看著那幾乎呈現(xiàn)巨人觀的尸體,別過頭,胃部開始翻涌起來。
何溶月按部就班的踩著自己的節(jié)奏,笑道。
何溶月“第一次見?!?/p>
沈翊“嗯,像這樣高度腐敗的尸體確實很少見,這幾年我沒什么機會出外勤,在片區(qū)我連看到尸體的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p>
何溶月“你好像很有怨言?”
男人笑得低吟:
沈翊“你這么說,會害我被上級約談的?!?/p>
沈翊“天下太平當然是好事,誰不喜歡舒舒服服、摸魚扯篇的日子?!?/p>
沈翊“只是這個人我曾經(jīng)見過,他長得很俊?!?/p>
印象中的人全然無法和眼前的事物重合,他感受著海風,望著一旁熟悉到幾乎可以閉眼描繪的建筑物,忽然嘆道。
沈翊“雷隊那事發(fā)生的時候,我被周俊一腳從上面踹了下去,要不是命大被人發(fā)現(xiàn),我的下場可能就是他現(xiàn)在的樣子。”
何溶月起身掃了他一眼,睿智果斷的女法醫(yī)翩然一笑,望著人深笑。
何溶月“要真是這樣,我會認真對待你的?!?/p>
此你非彼你,沈翊對她的態(tài)度有些忍俊不禁起來,搖了搖頭。
沈翊“算了吧,我還年輕。”
何溶月“這么些年,你倒是變得幽默不少?!?/p>
沈翊“沒辦法,日子難,苦中作樂消遣一下?!?/p>
何溶月輕哼一聲,眼神示意沈翊靠近然后點了點尸體道。
何溶月“不是溺死的。”
張霖脖子上的傷口太過刺目,深入肌理的紅痕向四周發(fā)散,結痂的紅褐色血痕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副夸張又瘋狂的枷鎖。
獻血制成的死亡之鎖。
何溶月“窒息性死亡,死后拋尸,根據(jù)巨人觀的初步判斷死了差不多有20來天的時間了,不過根據(jù)海水和微生物的腐蝕,死期可有可能大幅度縮短,精確日期需要回去解剖確認。”
“嗯?!?/p>
何溶月“那我就先撤了,我叫人來搬運尸體,巨人觀的尸體搬運起來很需小心,一不留神就容易炸尸?!?/p>
沈翊“嗯?”
陳宇“就是字面意思?!?/p>
那眼熟的少年湊了過來,他應該是叫。
沈翊“陳宇?!?/p>
陳宇“又見面了沈老師?!?/p>
陳宇跟何溶月打了聲招呼然后看著尸體像是回憶起了什么難以忍受的往事,那模樣像是犯了惡心。
“幾年前和我們隊長偵破過一件命案,尸體被扔在溪水里泡了一個多月,完全巨人觀了,整個人綠油油的,散著惡臭也不說了,真是連狗都不想進去。
那時候恰逢梅雨季,路邊潮濕,溪邊的小路泥濘,踩下去拔出來都費勁。
那天也真夠倒霉的,我被拉去做苦力,第一次見這是樣子的尸體,沒忍住吐得上氣不接下氣,去邊上休息了十來分鐘然后看著抬起了支架,走了一步,然后看見那尸體攔腰直了起來?!?/p>
沈翊的面色白了一下,跟著少年仿佛看見了那詭異又發(fā)著驚恐惡心的場面。
陳宇“我那時候嚇瘋了,腳一崴,尸體整個掉在了地上,然后……”
陳宇那一刻的表情,仿佛把什么都說盡了,無言以表散著濃烈的反胃狀,無奈又忍著嘔吐的表情說道。
陳宇“尸體炸了,四分五裂,綠油油的尸水、石塊、腐敗的脂肪,滿天飛舞,白茫茫的,像雪花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