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2424字預(yù)警,感謝支持這本書的所有寶貝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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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孩子?”
薇瑟又一次愣住了,不可置信地追問道
“你說那個黑衣的怪物是你的孩子?”
“他不是怪……”
“那不是我們家孩子!”
女人細(xì)小的聲音被另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所蓋住,男人氣勢洶洶地從人群里走出來,伸手猛拽了她一個趑趄。
“我讓你在外面胡言亂語,趕緊跟我回家!”
“我哪里說錯了——”
“啪?!?/p>
女人臉上忽然挨了響亮的一巴掌,她捂著已經(jīng)高高腫起的臉頰,把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一個勁地流著眼淚。
“你怎么能打人呢?”
薇瑟擋在她前面,周圍都是一些還沒來得及走完看熱鬧的村民。
現(xiàn)在她是村子里的救命稻草,男人雖然看不起女人,但此刻只能放輕了臉色對著薇瑟。
“這是我們家的事,還請您……”
“我們既然答應(yīng)了你們要打死魔獸的事情,那我就有權(quán)利了解這個村子發(fā)生過的事情。”
她站了出來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的人,聲音清亮。
“現(xiàn)在還請你們,把黑衣強(qiáng)盜的事情告訴我——”
“那些失敗的人造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薇瑟說的坦坦蕩蕩,周圍的人先是沉默著,最后在他們一字一句拼湊出了一個隱藏在赤峰村后幾十年的“黑衣強(qiáng)盜”歷史。
那些黑衣的強(qiáng)盜,最開始只是失敗的各家各戶失敗的人造人孩子,因?yàn)閾狃B(yǎng)壓力大,再加上畸形率太高了,所以當(dāng)時村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剛出生就丟掉了孩子,讓他們自生自滅。
但誰也沒有想到,這些當(dāng)年被拋棄的孩子們活了下來,反而自發(fā)地形成了一個組織,裹上了黑布,在赤峰村山上扎根,因?yàn)槔锩娴拇蠖鄶?shù)人都對這么曾經(jīng)拋棄過他們的父母懷恨在心,所以在他們沒糧食的時候,經(jīng)常報復(fù)性的成群結(jié)隊(duì)下山搶劫。
雖說是成群結(jié)隊(duì)地下山搶劫,但都是有“針對性” 地到那一家 ,把他們家里翻個底朝天才肯走,更有甚者直接想要?dú)⒘四切┥火B(yǎng)的父母。
因?yàn)榇遄永锏拇蠖鄶?shù)村民都對他們心懷愧疚,所以都選擇出門避戰(zhàn),只能在心里乞求他們快些走。再加上今年流年不順恰逢旱災(zāi),所有糟心事便堆到一起爆發(fā)了出來。
薇瑟聽了這些,下意識后退了一步,腦子中快速地理清了所有線索。
所以……
小軒他,其實(shí)他們早就已經(jīng)見到了。
——怪不得小蠻在臨死前告訴她“見到他不要害怕”。
——怪不得那家伙在燈開了的時候那么驚慌。
——怪不得他在她靠近之后掙扎地那么劇烈,好像看到了什么東西。
胸前的懷表在燈光下泛著古老的黃色光芒,薇瑟渾身都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一切都能說的通了。
“我們快去……找小軒?!?/p>
……
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著,薇瑟能聽到自己胸腔里猛烈跳動的心臟聲,可越是在這個時候,她的腦子里就越是莫名其妙的不爭氣,混混沌沌的,像被按下了慢放鍵。
她喘著氣回到小蠻家,而那個怪物,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小軒了,此時蒙在黑布里還在劇烈掙扎著,一步步,一步步,竟是已經(jīng)移到了大門處。
聽到外面?zhèn)鱽淼穆曇?,他抬起頭,蒙在黑布下的臉呲牙咧嘴地警告著。
時間好像停滯了,薇瑟覺得自己聲音都在顫抖。
“小……小軒,你是小軒嗎……”
黑布下的怪物安靜了片刻。
她抬起手,輕輕掀起了蒙在他頭上的東西。
黑布下男孩的眼睛依舊是赤紅著,面目依舊猙獰,此刻卻是正抬頭茫然地看著他們。
“對不起……”
雖然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話,薇瑟還是認(rèn)真地向他道歉,她解除了束縛,從脖子上取下了那塊象征著身份的懷表,伸出手遞給他。
“我們真的不知道你就是小軒?!?/p>
“我們是應(yīng)你姐姐的要求,來找你的”
聽到這句話,丑陋的怪物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費(fèi)力地挪動著,大張著嘴,一張一合口齒不清地好像在說著什么,依稀能聽出兩個字的發(fā)音,“姐姐?!?/p>
“姐姐……”
“你姐姐跟我們說你很想要一個機(jī)器人?!?/p>
薇瑟眼圈有些紅了,起身往自己住的房間里找到那個小小的藍(lán)色的機(jī)器人,小心翼翼地拿起來遞給他
小軒見到機(jī)器人的時候,就像一個普通的男孩見到了自己心儀的玩具一樣,眼睛里冒出了光,顫顫巍巍地舉起了被光環(huán)磨的傷痕累累的手臂,珍重地接了過去,抱在手里愛不釋手
“姐姐……”
那一刻,他不再像一個面目丑陋的怪物,而是像任何一個會跑會跳的小男孩,在這個年紀(jì)里又找回了他的稚氣。
“姐姐?!薄敖憬恪!?/p>
他嘴里反反復(fù)復(fù)地說著這兩個字,片刻后,又抬起了頭,兩個一大一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我姐姐呢?
薇瑟從他的眼睛里看到這句話。
“我很抱歉?!?/p>
她沒敢看小軒,聲音發(fā)澀。
“你姐姐,已經(jīng)去世了……”
可男孩還是一副茫然地樣子看著她,似乎是沒理解她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留在了城里。”
“再也回不來了……”
“我再也不回來了!”
恍惚間,男孩又想到了那個爬在樹上生悶氣的女孩子,她做了個鬼臉,氣鼓鼓地對他說道。
“你再惹我生氣,我去城里就再也不回來了,機(jī)器人你也別想要了!”
可他當(dāng)時不會說別的話,嘴里只會含糊不清地在樹下著急地喊著,“姐姐?!?。
小蠻自然沒有真的生氣,只是做了會樣子,手一撐,呲溜呲溜幾下就從樹上爬了下來。
“在那里被人欺負(fù)也不知道讓我看看,你以后沒了我可怎么辦啊?!?/p>
“把手給我伸出來?!?/p>
她氣得給他頭上拍了一下,從自己裝的鼓鼓囊囊的衣袋里翻出一袋碘酒,低著頭給他胳膊上上藥,嘴里還在嘟嘟囔囔地碎碎念。
“我說你可是有名字的人,你有姐姐,你的名字是姐姐給你的起的,怎么能白白受人家欺負(fù)?!?/p>
她抹完了藥,又捧著他的臉左看右看
“我們家小軒啊,長的一點(diǎn)都不丑。”
“別聽他們胡說?!?/p>
“軒呢,是氣宇軒昂的軒,是最帥的男孩子!”
“誰都不能欺負(fù)你!大不了,我們打不過就跑唄。”
姐姐總是笑著的,眨著一雙橙色的眼睛,自信滿滿,好像天底下所有困難的事情都能在她的眼里輕易化解掉。
“來,跟著我念,小——軒——”
“姐,姐?!?/p>
“小軒,你的名字,叫小,軒”
“姐,姐……”
“傻不拉幾的,就會念這兩個字。”
小蠻又照著他的頭給了一下。
這力度很輕,小蠻不會下重手。
姐姐的衣袋里總是裝有很多好吃的小零嘴,她總會隔三差五地給他帶甜包子,酸酸的小棗,還有很多小玩意。
她經(jīng)常抱著手臂做夢,躺在軟軟的草地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幻想著去城里,賺好多好多錢,買好多好多的零食,帶著他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他便也覺得城里是個很棒的地方。
在姐姐的描述里,城里永遠(yuǎn)有著各種顏色的燈,商店里有吃也吃不完的糖果,還有好多掛著的漂亮衣服。
最后一次見到姐姐的時候,姐姐歡天喜地地告訴他說她可以去城里賺錢了,賺好多好多花也花不完的錢,會帶著他送給她的懷表,跟他拉勾說一定會帶回來他想要的機(jī)器人。
“一定可以的?!?/p>
她總是這么笑著說道。
“但是也有一種可能,我去了就不會回來了哦,因?yàn)槲疫€要在那里掙更多更多錢!”
“小軒,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p>
時間的車輪不斷往前推動著,記憶里那個有著一頭灰色短發(fā),橙色眼睛、會跑會跳的女孩子慢慢倒退到最開始他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看著的那個人影。
她拉著他的手,輕輕搖晃著,像是對待一塊易碎的珍寶,小心翼翼地逗著他。
“你好呀,我是你的姐姐?!?/p>
“他們不要你了,那就讓我來保護(hù)你吧……”
他有多久沒有見到她了。
“姐姐,姐姐……”
他緊緊抱著自己懷里藍(lán)色的塑料機(jī)器人,活動不便的腿往前一下一下地挪動著,固執(zhí)地想要再次回到姐姐經(jīng)常和他見面的那棵樹下。
他相信姐姐一定會在那里等著他。
就和以前一樣。
“姐姐?!?/p>
男孩哽咽著,本就不伶俐的口齒越發(fā)笨拙起來,卻也讓人知道他是在說那兩個字。
“姐姐?!?/p>
“姐姐……”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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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坐在燈上
我們火光通明
我們做夢的胳膊摟在一起
我們棲息的桌子瓢向麥地
我們安坐的燈火涌向星辰
——《燈》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