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趕緊跑出去，下到豬圈里，去搶臭蛋的鞋。臭蛋就在窟窿那里，用一只黑亮的眼睛看著。他看到二姐走進(jìn)豬圈，手里拿著一根木棒，那是他們用來對(duì)付小黑的，小黑有時(shí)候會(huì)咬人。臭蛋問過二丫，為什么豬咬人。二丫告訴他，因?yàn)樗I的。為了不讓小黑咬人，臭蛋就跟著二丫到山上去割豬草，他們家小黑愛吃什么草，小姐弟倆比那只豬自己都清楚。每當(dāng)把豬草放進(jìn)豬圈，看到小黑屁顛屁顛跑過來，開開心心地大吃一頓，又扭動(dòng)著圓鼓鼓的肚子走開，他們就高興得做自己的動(dòng)作。二丫一高興就用手捂住鼻子，臭蛋一高興就喜歡抹鼻涕。

小黑見二丫進(jìn)到它的地盤，還帶著兇器，就躲在一個(gè)角落里，但不是畏縮的，而是一副蓄勢(shì)待發(fā)的態(tài)勢(shì)，二丫先禮后兵，用棒頭指著小黑，說：“小黑，把臭蛋的鞋吐出來。”

小黑甩了兩下大耳朵，好像是在說：“沒門，想得美！我老豬就是不松口！”

二丫拿棒子打小黑，但也不敢使勁打，只是象征性的嚇唬，要是把小黑打壞了，可就白養(yǎng)了。小黑的命比他們的命值錢。小黑的命可以賣錢，而他們的卻不能。何止是小黑，家里的一切牲畜，都比他們姐弟倆金貴重要。前幾天，家里丟失了一只母雞，二丫抽泣到半夜，心疼得像從她身上割肉，她覺得對(duì)不起爸媽，沒照顧好家里的雞。

小黑吼叫著抗議，一叫嘴巴就松開了，二丫趕緊搶過鞋子，鞋子上濕漉漉的，黏糊糊的，好像粘了臭蛋的鼻涕。臭蛋跑出來迎接二丫，把鞋子重新穿在腳上。其實(shí)臭蛋可以不穿鞋的，光著腳丫子他覺得更舒服，但是他爸媽說過，是人就要穿鞋的，穿鞋才能走路。二丫和臭蛋都記得，就堅(jiān)持穿鞋。

第二天一早，四點(diǎn)，二丫就起來了，她要早起上學(xué)。學(xué)校在山腳下，她住在山上，要早起走三個(gè)小時(shí)的山路。二丫用手掌拍拍臭蛋的額頭，臭蛋吧嗒吧嗒嘴，二丫又晃晃他的肚皮，臭蛋肚子咕嚕了幾聲就醒了?！俺舻?，該起了。”

臭蛋幾乎閉著眼睛跟著二丫走在山路上。一邊走一邊抹眼垢。他的一雙小腳在一雙大鞋里踢踢踏踏，信馬由韁，像開著一艘大船，駕馭不了。二丫拉住臭蛋的手，好讓他走快一些，不至于他走到山溝里去，摔得粉身碎骨。

“二姐，我可以把鞋脫了嗎？”臭蛋說。

那雙大鞋鞋底上沾滿了泥巴，臭蛋每走一步都要使勁抬腳。

“不行，脫了鞋，你的腳會(huì)被扎爛的?！倍菊f。

“我不怕，這樣太累了，我走不動(dòng)了?！?/p>

臭蛋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肯走了。二丫拗不過，一瞧臭蛋的鞋，也心疼弟弟，就讓臭蛋把鞋脫了。臭蛋脫了鞋子，一只手里提著一只，一下子就開心了，在陡峭的山路上小跑了一段，手里甩動(dòng)著兩只鞋子，二丫看到兩只大鞋，像小鳥在臭蛋手里飛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