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老爺……”

程夫人咳嗽兩聲，白雪帕子上染了兩抹扎眼的紅。

蘇洵不知該怎么辦，看著程夫人頭上的絲絲白發(fā)，人早就已經沒有以前那般精神，只得握著她的手，不停的流淚。

蘇洵“夫人，夫人，我已為你尋了郎中，他馬上就來，你挺一挺，他馬上就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蘇洵已然是到了傷心之處，躺在病榻上的，是他一生所愛之人。

程夫人搖搖頭。

程夫人“等不及了，老爺。”

程夫人的手摸索上蘇洵的臉龐，蘇洵知道，她的手冰涼。

蘇洵握住程夫人的手，從下巴匯聚的淚凝成一滴，滴到兩人手上。

和話本不同，真愛之人的眼淚并不能救活將死之人，命運降臨時誰都挽回不了。

程夫人點點頭，冰涼的手忽然從蘇洵臉龐垂下，快得沒讓蘇洵接住它。

窗外大雨連綿，雷聲和閃電交錯，照亮了黑暗的夜。

屋內只有蘇洵的哭聲。他把額頭貼在程夫人額頭上，感受著程夫人所剩無幾的體溫，最后一次感受心上人。

那天夜里他握著程夫人的手，不知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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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轍“哥！哥！哥！”

蘇轍接到母親病危的信之后急急忙忙跑來蘇軾寢房，顧不上規(guī)矩，急急忙忙地敲門。

蘇軾包好包袱，從里面出來。

蘇軾“走吧，現(xiàn)在趕路，還能見到母親?！?/p>

蘇轍愣愣，跟著哥哥上了馬車。

接下來就是吊唁，辦喪，守孝。

蘇洵“國中朝中事重，你們守孝七天，就回去吧?！?/p>

蘇洵眼看著最近瘦了很多，連指節(jié)都分明了不少。

蘇轍“都怪我們……若我們再早回來些，就能看見母親最后一面了。”

蘇軾和蘇轍頭上的白色抹額在這晦澀環(huán)境中顯得格外突出，刺得人生疼。

幾只雀鳥落在院中的桃樹上，嘰嘰喳喳叫了幾聲。

蘇軾“母親很厭惡殺生，囑咐家里的兒童婢仆，都不能捕捉鳥雀。幾年間，鳥雀們都將巢建在花木的低枝上，甚至低下頭都可以看到孵出的小鳥?，F(xiàn)在它們來，許是也為母親惋惜?！?/p>

來源:武陽君惡殺生，兒童婢仆，皆不得捕取鳥雀。數(shù)年間，皆巢于低枝，其鷇可俯而窺也。

《記先夫人不殘鳥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