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孟詩?”
夜間陣陣涼風(fēng)襲來,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只有雨珠和青草的氣味,那一場大雨好像洗滌了所有的污穢之物。風(fēng)輕輕的吹著,惹得荷塘掀起陣陣漣漪,可惜現(xiàn)在只是初春若是在夏季雨后的蓮塘該有多美?
荷塘中央是一水亭,水亭頭上是像鳥兒張開翅膀的亭檐,處于河中它連著彎彎折折的木橋延伸到水岸。
亭中有兩人,一紫一白。紫的坐在石凳上翹著二郎腿睥睨天下的看著腳邊的人,白的則是顫顫巍巍的跪在她的腳下不敢抬頭看凳上人一眼。是的,紫衣人正是云夢江氏當(dāng)家主母虞紫鳶,白衣人則是今午被江宗主連同孩子一起帶回的妓女孟詩。
“是……”孟詩顫聲回答虞紫鳶的話,語氣里盡是對這位江家主母的恐懼。
虞紫鳶的右手放在她倚靠這的石桌上,指節(jié)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石桌發(fā)出與時間同步的聲響,噔噔聲從她的指下溢出在寂靜的雨夜格外響亮。左手則是搭在翹著腿的膝上,時不時晃悠兩下。
虞紫鳶端起手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滿眼漠然的看著腳邊的人。
孟詩,云萍城青樓妓女。曾是掀起些許風(fēng)云的名樓花魁,可自從她有了一個孩子之后便一年不如一年,時至今日便混到了這般田地。受盡屈辱,任人欺凌。對于這些與其說是拜她兒子孟瑤所賜,還不如說是拜她那個豬狗不如的孟瑤他爹所賜。
虞紫鳶越想眉頭皺的越深,短短不到半日的時間她已把孟詩和孟瑤的身世查了個徹底,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妓女,竟還和仙門有些關(guān)聯(lián)。
孟詩跪著虞紫鳶腳邊,雨后的夜?jié)駳夂苤厥顾凉u漸沒了意識,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可無論她再怎么支撐不住那她也不敢動一下,她雖為妓女卻也聽聞過江家主母的厲害,若是她此刻不小心惹怒了面前這個讓云夢各地都聞風(fēng)喪膽的紫蜘蛛怕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孟瑤,孟詩之子。因其父是仙門的一個大人物所以被孟詩寄以希望,讓她不禁花重金去買一些劍法秘籍,雖然沒有一點用處孟瑤還是無法推脫母親的好意。孟瑤很孝順,很愛自己的母親,他并不在意母親的出身也不管自己艱苦的生活都來自母親,可是因常常會聽到一些關(guān)于他倆的言論,讓他不得不醒目。
至于孟瑤的父親,孟詩的丈夫,便是現(xiàn)今蘭陵金氏宗主金光善。金光善其人,種馬一枚。雖不被眾家掛在嘴上,但他們心里都清楚,只是看破不說破。
這不禁讓虞紫鳶對蘭陵金氏產(chǎn)生嫌隙,可這也影響不了與金家聯(lián)姻的事實。金江訂親,雙方正是其嫡子金子軒嫡女江厭離,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虞紫鳶雖然不喜金子軒其父的種種行徑,但是子軒這孩子還是極好的,再加上金夫人又是她的閨中友人以及自家女兒的喜愛,這個婚事才就此定下。只要不看那個聞名遠(yuǎn)揚的金宗主這就是一段佳話。
“孟詩?!庇葑哮S啟唇,出聲的語氣明顯是開始盤問的征兆?!笆恰!彼澛暤馈?/p>
“你應(yīng)該知道我蓮花塢不是什么閑雜人等都能進(jìn)的吧?”虞紫鳶輕佻的看著她,眼睛陰暗的可怕。
“是……”孟詩當(dāng)然清楚,身處江家地界無異天子腳下安分守己,雖江宗主清政愛民那也改變不了身份這一條橫溝。
“你的心思我都清楚,所以想靠我們江家得到什么不如明說?”私心人人有之,尤其是她這種地位卑微的人,這一點虞紫鳶看的通透。
“我……”孟詩渾身顫得厲害,咬了咬牙。她當(dāng)時為什么在江宗主伸出援手時不顧后果得答應(yīng)了他,不就是因為這個么?要說她沒有私心誰會相信?至于這個私心到底是為了誰,作為一個母親這一點怕是顯而易見。
“說不說?”虞紫鳶一句句盤問,壓迫孟詩喘不過氣來。這種情況她是早就預(yù)料好的,來到蓮花塢踏入江家的門她將要迎接什么自己心里都明了的很,可是為了她的目的她可以不管不顧。
“阿瑤……”
沒錯,她的確身份卑微,甚至比大街上家破人亡的乞人還要卑微。失去年華的她什么都不是,無權(quán)無勢無親無友,她只能任人宰割,可是這又如何?
身處最底層,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唯一的孩子,這是一個母親的常情。她不惜赴湯蹈火為他付出,憑這一點她可是比某些人要干凈的多。
她是妓女,給人玩樂太多次的她早已不干凈,唯獨一顆善良的心還算是純潔。
虞紫鳶起身,微不可查的嘆口氣,臉上映著一片陰暗讓人看不清神色,她厲聲道:“你可以留下,他也可以。”
陰冷的風(fēng)吹打在孟詩的身上讓她抖個不停,聽到這句話她不禁抖的更厲害,她猛地睜大眼睛。
虞紫鳶繼續(xù)道:“只是我蓮花塢不養(yǎng)閑人,以后我江家祠堂就由你來打掃了。至于孟瑤……”她冷哼一聲,“想必江楓眠他也不介意多收一個弟子?!?/p>
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江家祠堂靜的很更是普通人不可進(jìn)的地方,讓她這個卑微的人進(jìn)江家祠堂實在是太過抬舉她??赡钱吘故庆籼?,除了靜更重要的是潔,哪里需要她打掃?
“謝……謝江夫人!”孟詩感激涕零連忙轉(zhuǎn)身跪拜,語氣十分顫動道。
虞紫鳶又是哼一聲,沒有回頭朝橋岸走去,夜空下遠(yuǎn)遠(yuǎn)回蕩虞紫鳶的聲音,“何必謝我?要謝就謝那個多事的臭丫頭吧。”
孟詩想起那個為自己蓋披風(fēng)的小丫頭,不禁笑出聲,心道:“謝謝你……”
晚風(fēng)下水塘面一簇新綠探出頭,這么久了總算是熬出頭了。
今年的蓮花注定開的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