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6.28,多云轉(zhuǎn)小雨。第368天”
15歲的郭鎰銘伏在桌上,工整的寫下千篇一律的開頭。
窗外細細的雨滴,輕落在樹的枝頭上,傳來沙沙的響聲,微風(fēng)拂過草坪,向著窗戶沖擊。
這是世間最動聽的伴奏,夾雜著粗俗的罵聲。
聲。
那是一對中年夫妻不可避免的事,雖然他們本意并沒有想影響到孩子。
郭鎰銘屏蔽了父母的爭吵,陷進了自己的小天地。
在這樣的夜晚,一切都顯得那么安靜,靜謐的讓人害怕,讓人窒息,仿佛有一種黑暗正在吞噬著一切。
郭家夫婦在這樣安靜的夜里吵了足足半個多鐘頭,才停止了爭吵。
郭母坐在客廳,一邊抹淚,一邊咒罵著那個男人。
而郭父則在一旁默默地抽煙,一只煙已經(jīng)燃盡,但是他仍舊沒有把煙頭丟掉,一雙眼睛呆滯的望著遠方。
"你這個混蛋!"郭母罵道。
"你還罵我?!"郭父抬起頭,狠狠的瞪向郭母。
"我就罵你怎么樣?!"郭母反吼道。
"你......"郭父氣急,"我是為了誰?!為什么你總是要罵我!"
"哼!你說為什么!你就是因為那個賤人!你是為了她,才和我這樣爭吵的!"郭母指責(zé)道。
"你說什么?!賤人?!"郭父驚叫道:"你說她是個賤人?!你這個瘋婆娘,我是為了她才和你吵架的嗎?!你怎么可以說她是賤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你這個潑婦?。?!"
聽到郭父的辱罵聲,郭母更加激動,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好!我是潑婦!我說錯了!她就是個賤人??!你不是為了她才和我吵架的?!你就是為了她才和我吵架的?。?
"你......"郭父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他們總不記得,房間的隔音其實不好,而郭鎰銘也不會這個點就能熟睡的。
郭母看著郭父吃癟的模樣,心里很是解氣,她走到他的身邊,惡狠狠的說道:"我告訴你,別想在外面亂搞,如果被我抓住,我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看看你到時候怎么交代!"
郭鎰銘在房間靜靜坐著,他好像什么都沒聽見。
他手心里緊緊攥著塊糖,粗略一看,只看見老舊的包裝和甜膩的氣味。
然后把糖包在了盒子里,塞到書包的最底層。攝手攝腳關(guān)上了燈,努力閉上眼睛。
他渴望能再夢到徐浩楠。
“同學(xué)你好,請問這里有人嗎?”郭鎰銘抬頭,擦掉眼里朦朧的淚光,搖了搖頭。
徐浩楠坐了下來,他看見郭鎰銘的粉紅的眼眶,有些不知所措。
“這顆糖給你,就當(dāng)是座位的謝禮吧?!彼烟沁f給郭鎰銘。
兩人就此開始熟絡(luò)起來。
郭鎰銘每次早到,都不會忘了給徐浩楠留座。
他們不是同一個班的,只能在每天午餐時和每周的三節(jié)自選課碰面。
哪怕是如今升到了高一,郭鎰銘也不認為他們就會疏遠。
徐浩楠在學(xué)校的名氣很大,不管是風(fēng)流浪子還是冷血校霸的名頭。
他們一如往昔。
郭鎰銘看著徐浩楠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換,他知道徐浩楠沒有上過心。
他好像莫名松了口氣。
高三了,郭鎰銘想離開這座城市,離開破碎的家庭。
他開始更加拼命,徐浩楠幾天都看不見他人影。
他沒再和徐浩楠說過什么話了。
他終于如愿以償,考上了理想的學(xué)校。
和徐浩楠分離兩地,直到徐浩楠把一個女孩帶到他眼前。
郭鎰銘掩飾不下去了,他不敢接受徐浩楠真的喜歡上別人。
所以他動用一點關(guān)系,迫使兩人分手。
即使他一直知道,徐浩楠的母親,就是自己父親夾在心口照片里的人。
郭鎰銘也還是,放棄抵抗了。
一切都開始與結(jié)局,他都料想不到,譬如徐浩楠也喜歡他這件事。
他從小到大許過的愿望里,難得有這么一個成真的。
也是他最想實現(xiàn)的那個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