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走廊的掛鐘指向凌晨三點十七分，夜光穿過百葉窗的縫隙，在蔣思佳疲憊的側(cè)臉投下細密的陰影，像被撕碎的錫紙散落在她睫毛上。

她第無數(shù)次劃亮手機屏幕，最新消息依然停留在母親那句“和姐妹們?nèi)ヅ轀厝潘蓭滋臁?，末尾那個敷衍的波浪號在冷光里顯得格外刺眼。

蔣思佳玩得開心媽媽

她摩挲著發(fā)燙的手機邊緣，消毒水氣味在鼻腔里凝成酸澀的結(jié)。

額頭抵上冰涼的窗玻璃時，聽見身后護士站傳來交班的輕笑，隨即是熟悉的腳步聲——那種帶著微妙停頓的節(jié)奏，仿佛總在思考下一步該踩在哪塊地磚上。

顧魏我忙完了，可以回家了

顧魏的白大褂下擺沾著夜班特有的褶皺，袖口處卻規(guī)整地卷起三折。

顧魏累了吧

他說話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喉結(jié)伴著吞咽輕微滾動。蔣思佳忽然發(fā)現(xiàn)他左耳垂有顆淡褐色小痣，在晨光里像粒凝固的琥珀。

電梯下行時顧魏抬手松了松領(lǐng)帶，這個動作讓西裝布料勾勒出精瘦腰線。

蔣思佳盯著樓層數(shù)字跳躍，聽見自己心跳與鋼索摩擦聲重疊。

密閉空間里飄著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是他慣用的古龍水味道。

當電梯“?！钡赝Ｔ贐2層，顧魏忽然側(cè)身擋住感應(yīng)門：

顧魏小心腳下

地下車庫陰冷的穿堂風卷來，蔣思佳下意識攏緊外套。

顧魏解紐扣的動作頓了頓，深灰色外套便帶著體溫落上她肩頭。

蔣思佳不用...

她話未說完，那人已大步走向停車位，皮鞋跟敲擊地面的節(jié)奏比平時快了兩拍。

副駕駛座椅被提前加熱過，車載香薰是溫暖的佛手柑。

蔣思佳蜷在過大的外套里，看儀表盤藍光映亮顧魏下頜線。

他開車時習慣單手扶方向盤，修剪整齊的指甲偶爾輕敲真皮包裹的輪緣。

等紅燈間隙，車載廣播突然切到《Fly Me to the Moon》，顧魏修長手指在調(diào)頻鍵上懸停片刻，最終任由慵懶爵士樂流淌在狹小空間。

密碼鎖開啟聲驚醒了玄關(guān)處的感應(yīng)燈。顧魏彎腰取拖鞋時后頸脊椎骨節(jié)分明，淺藍色襯衫下擺從西裝褲里扯出半寸。

顧魏洗漱包在浴室第二個抽屜

他轉(zhuǎn)身時撞上蔣思佳未來得及收回的視線，喉結(jié)又滑動一下。

顧魏晚安

蔣思佳晚安

臥室門關(guān)上的瞬間，蔣思佳聽見廚房傳來玻璃杯輕磕大理石的脆響。

煎蛋的滋滋聲混著咖啡機轟鳴，顧魏用鍋鏟尖戳了戳溏心蛋的成熟度，聽見蔣思佳趿著拖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忽然覺得這樣的早晨像塊溫熱的蜂蜜蛋糕。

金屬漱口杯撞上洗手臺的脆響過后，一聲慘叫突然刺破寧靜。

顧魏放下還在滴油的鍋鏟沖過去時，只見蔣思佳捂著臉從衛(wèi)生間逃出來，發(fā)梢還滴著水珠。

顧魏你怎么了，思佳

床單被揪出放射狀褶皺，蔣思佳整個人埋進被子里，聲音悶得像隔了層棉花：

蔣思佳沒有，我沒事

顧魏直接握住她擋臉的手腕，觸到脈搏急促的跳動。

兩人較勁時被子滑落露出她泛紅的腳踝，上面還有昨天被新皮鞋磨出的淺痕。

顧魏你聽話讓我看一看

蔣思佳我不要

當發(fā)燙的掌心被強行拉開，蔣思佳臉上密集的紅疹像突然綻放的彼岸花。顧魏用拇指抹了下她眼尾沒擦凈的淚：

顧魏昨晚喝什么了嗎

記憶突然閃回深夜廚房，蔣思佳想起那個印著卡通奶牛圖案的馬克杯：

蔣思佳我…我昨晚喝了牛奶，但我牛奶不過敏

顧魏突然僵住的手指暴露了真相，他突然想起昨晚自己熱的那杯牛奶。

顧魏你對花生過敏？那杯牛奶里有花生

他懊惱地扯松家居服領(lǐng)口，鎖骨處的紅痣隨著呼吸起伏：

顧魏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對花生過敏

蔣思佳是我自己不知道

蔣思佳把臉埋進掌心，聲音帶著鼻塞的嗡響：

蔣思佳我現(xiàn)在一定很難看，是不是

顧魏突然捧住她的臉，指尖溫度燙得驚人：

顧魏不是，你在我眼里怎么樣都很可愛

蔣思佳可愛就是不好看

顧魏不是，你很美，哭的時候美，笑的時候更美

當拇指撫過她滾燙的臉頰，兩人呼吸同時停滯。

這番話讓蔣思佳有些愣住，尤其是看到顧魏投來的深情目光，兩人情不自禁地四目相對，摟抱的姿勢也顯得非常曖昧，不知何時兩人的距離變得無比近。

窗外晨光斜照在相貼的膝蓋上，形成小片菱形的光斑。顧魏喉結(jié)動了動突然彈起來：

顧魏我…我去給你買點藥

防盜門被摔出聲響時，蔣思佳摸到自己左胸隔著睡衣布料傳來的劇烈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