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午餐已近下午兩點,一上午的錄制素材已經(jīng)足夠,攝制組關上機器,林瑯便更得放松,走到餐廳門口,才發(fā)覺自己一直下意識跟在李帝努身邊。
李帝努也并不覺得兩人并排走有什么不對,頓住腳步偏頭看向林瑯,自然發(fā)問。
李帝努還有哪里想逛的嗎?
估摸著回去做個晚上舞會的妝造,也差不多該進行晚上的錄制了,她在星城也沒有什么特別掛念的,于是林瑯只是搖頭。
城市建設日新月異,星城早不是她長了十七年的星城了,讓她留念的只余下在此扎根的朋友,和這片地域鑄造的風味。
李帝努開車回去還是找點別的交通方式?
林瑯比如?
李帝努步行,或者自行車?
林瑯自行車是你教我還是你載我?
李帝努看你喜歡。
林瑯那辛苦李教授咯。
尾音上揚,正如她偏頭飄揚的發(fā)梢,輕盈而俏皮。
對上林瑯明亮的眼眸,李帝努略略晃神,不自覺低頭閃避了過去,壓著嘴角嗯了聲。
從路邊掃了輛共享,林瑯抬腿跨上去,李帝努自覺走到她身邊,扶住了車的后座。
李帝努把穩(wěn)方向往前就是了,我們慢慢來。別擔心,不會讓你摔跤的。
以前林瑯沒學會騎車,后來大學里朋友和她說摔兩跤就會了,但她害怕受傷,于是理所應當把這件事擱置了。
林瑯笑笑,只當是李帝努安慰自己。
初學者自是難以自控地尋不到平衡點,哪怕林瑯有舞蹈功底,也難以平衡車身,但李帝努一直穩(wěn)穩(wěn)扶著車,她反復幾次,竟也歪歪斜斜騰了一段距離。
李帝努挺好的,再過會就能自己騎了。
林瑯你會很累嗎?
李帝努就站在林瑯側(cè)后方,將她面上一閃而過的尷尬局促看得分明,笑著開口安撫。
李帝努不會啊,你想到哪里去了。
李帝努我的意思是你掌握得挺快的,我都不需要怎么用力。
李帝努而且,我總要松手讓你自己去做的。
李帝努笑得那么溫柔,林瑯被那雙笑眼望著,一種柔軟的感覺包裹住了她。
李帝努在身后扶著,她只要偏頭就能看到他,這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
不安情緒消失,林瑯在人引導下再度嘗試出發(fā),擔憂摔跤受傷的想法逐漸散了。
磨磨蹭蹭過了湘江大橋,兩人被曬得有點頭昏,決定休息片刻,李帝努見路邊有買糖葫蘆的老人,走過去買了根。
林瑯剛買完牛皮糖,走到長椅邊,和李帝努隔了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坐下。
李帝努吃嗎?
那樣漂亮的一只手,手腕上的表價值不菲,卻捻了支糖葫蘆遞到她面前。
這樣的反差有點可愛,林瑯抬手接過,偏頭望向李帝努。
白T恤外披著藍色襯衣,頭發(fā)柔順搭在額前,具有攻擊性的面部輪廓被中和,他不笑便不見少年氣,就如此清俊矜貴地坐在那,一雙眼無風無月回望她,像一汪沉靜的深譚,帶著包容一切的寬宏。
林瑯這時才會意識到,李帝努是個二十六歲的大學講師,他們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李帝努怎么了?
林瑯沒,突然感覺緣分很神奇,在我們原本的人生軌跡里,是不可能認識對方的。
李帝努也不一定啊,或許是京大校慶,或許是在京都哪個角落。而且我們說不定以前在京大就見過,或許還見過不止一次。
李帝努雖然是唯物主義者,但我是有一些信緣分天定的,該相識的人,總會相遇的。
林瑯那如果這段緣分不夠圓滿呢?
李帝努相遇是緣,至于是圓滿與否,我覺得全看個人是在意過程還是結(jié)果。
林瑯我在意結(jié)果,過程再美好,如果結(jié)局是缺憾,還是會傷心。
李帝努那這樣的緣分再選一次的話,還會選擇相遇嗎?
林瑯毫不猶豫地點頭,李帝努微微頷首。
林瑯相遇都是有意義的,每一段際遇鑄就了今天的我,雖然會遺憾,但也值得。
林瑯或許說我更遺憾的在于,相識的時候不夠珍惜,道別的時候不夠珍重。
李帝努遇見就是很難得的事情了,有什么話想說就說出來,有什么事想做就做吧。
林瑯心里住了個實在敏感的小孩,而李帝努恰好有很多耐心去療愈。
李帝努我很高興在這里遇見你,你讓這個節(jié)目對我來說變得有意思。
其實不是有意思,是意義,但李帝努沒敢說。
她讓很多事情變得有意義,自行車后座是允許人坐的,他是可以為了另一個人放慢速度的,擁抱是有具象化溫度的。
他一向是個被當成不善言辭的人,事實上只是性子淡,不愿意在不相關的人和事身上多花心思。
李帝努在學習上很有靈性,在感情也不乏天賦,原本據(jù)所有人的描述,他以為自己是不會愛人的,但是林瑯好像勾起了他所有晦暗不可言的浪漫心思。
林瑯遇見對我來說是個很美好的詞,我覺得遇見你很好。
林瑯所以,我也是。
在湘江之邊,在暖融融的風里,兩人平靜地注視著對方,眼中帶著不自知的繾綣,看著風將彼此的發(fā)梢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