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蘇沐澄是被馴鹿的鈴鐺聲叫醒的。玻璃穹頂外的雪地上，幾只馴鹿正圍著雪橇打轉(zhuǎn)，鈴鐺的輕響像串流動的音階，在晨光里蕩開。林俊杰已經(jīng)穿戴整齊，正對著鏡子系圍巾，深灰色的羊絨圍巾在他頸間繞了兩圈，末端的流蘇掃過胸前的鋼琴吊墜。

“醒了？” 他回頭時(shí)，晨光恰好落在他睫毛上，像鍍了層金，“昨晚奧拉夫說明天有小雪，今天適合去圣誕老人村，路會好走些?！?他彎腰拿起沙發(fā)上的米色羽絨服，幫她穿上時(shí)，指尖劃過她手腕的馴鹿牙吊墜，“這個(gè)護(hù)身符很靈，昨晚夢見祖母了，她說我們的琴聲很好聽?！?/p>

蘇沐澄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昨夜篝火旁，他握著她的手說 “有些思念會變成風(fēng)”，原來真的會以這樣溫柔的方式抵達(dá)。收拾行李時(shí)，她在背包側(cè)袋摸到個(gè)硬紙殼，是昨天奧拉夫送的樺樹皮相框，里面嵌著他們在篝火旁的合影，背景里的極光像道綠色的紗簾。

開車前往羅瓦涅米的路上，雪果然小了很多。路邊的白樺林掛著未化的冰棱，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像架天然的水晶琴。林俊杰的車載音響放著《當(dāng)你》的 demo，鋼琴版的旋律在車廂里流淌，他偶爾會跟著哼兩句，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打節(jié)拍。

“你看那片云，” 蘇沐澄突然指著窗外，天邊的云層像團(tuán)蓬松的棉花糖，邊緣泛著淡淡的粉，“像不像安雅畫的棉花糖琴鍵？”

林俊杰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突然踩了腳剎車。路邊的雪地里立著塊木牌，上面用紅漆寫著 “距圣誕老人村 1km”，木牌旁堆著個(gè)雪人，戴著紅色的圣誕帽，手里舉著塊小黑板，寫著 “歡迎來到北極圈”。

“還有一公里，” 他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據(jù)說跨過北極圈線時(shí)，要跳三下，愿望會實(shí)現(xiàn)?！?/p>

車子駛?cè)胧フQ老人村時(shí)，蘇沐澄突然捂住了嘴。雪地里的木屋都刷成了紅色，屋頂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像從童話書里走出來的；圣誕老人郵局的煙囪冒著白煙，門口掛著串巨大的鈴鐺，風(fēng)一吹就發(fā)出 “叮咚” 的響，像《鈴兒響叮當(dāng)》的前奏；最顯眼的是條嵌在雪地里的白色標(biāo)線，旁邊立著塊石碑，刻著 “北緯 66°33'”，正是北極圈的分界線。

“先去郵局吧？” 林俊杰牽著她的手往紅色木屋走，積雪在腳下發(fā)出 “咯吱” 的輕響，“奧拉夫說這里的明信片會蓋‘北極圈郵戳’，寄出去的信會帶著極光的祝福?！?/p>

圣誕老人郵局里暖烘烘的，壁爐里燃著松木，墻上掛滿了世界各地的明信片。穿紅袍的工作人員正用羽毛筆在信封上寫字，筆尖劃過紙面的 “沙沙” 聲，像在寫封給冬天的信。蘇沐澄走到明信片架前，指尖拂過一張張?jiān)O(shè)計(jì)精巧的卡片：有的印著極光下的馴鹿，有的畫著玻璃屋的剪影，還有的用芬蘭語寫著 “圣誕快樂”，旁邊畫著小小的鋼琴。

“選這個(gè)吧?！?林俊杰遞過來一張卡片，背面是片綠色的極光，正面留著大片空白，“可以貼我們昨天拍的合影?！?他從口袋里掏出拍立得照片 —— 是昨天在篝火旁，奧拉夫幫他們拍的，蘇沐澄正舉著樺樹皮哨子，林俊杰的吉他弦上掛著馴鹿鈴鐺，背景里的極光像道流動的綢帶。

蘇沐澄把照片貼在卡片中央，筆尖懸在空白處，突然不知道寫什么。林俊杰湊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就寫‘在北極圈，和你一起等極光再臨’?！?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尖，引得她筆尖一顫，在紙上留下個(gè)小小的墨點(diǎn)，像顆星星。

寫完明信片，他們走到郵筒前。紅色的郵筒分 “即時(shí)寄出” 和 “圣誕寄出”，蘇沐澄把寫給李欣怡和岳司燕和俞予莛的卡片投進(jìn)即時(shí)郵筒，又寫了張給老房子的，投進(jìn) “圣誕寄出” 的郵筒 ——“想讓祖母在圣誕那天，收到北極圈的雪?！?她輕聲說，指尖劃過郵筒上的雪花圖案。

從郵局出來，他們沿著路標(biāo)走到北極圈線。白色的標(biāo)線在雪地里格外醒目，旁邊立著塊石碑，刻著 “北緯 66°33'”，不少游客正踩著線拍照，一只腳在北極圈里，一只腳在圈外，像在玩場跨越世界的游戲。

“據(jù)說跨過這條線，就能收到北極圈的祝福?！?林俊杰突然彎腰，把蘇沐澄抱起來，大步跨過標(biāo)線，“這樣我們就都在北極圈里了?！?他把她放下時(shí)，她的腳尖剛落在圈內(nèi)的雪地上，就被他拽著轉(zhuǎn)了個(gè)圈，裙擺揚(yáng)起的弧度，像朵盛開的鈴蘭。

旁邊的攝影師笑著舉起相機(jī)：“需要合影嗎？免費(fèi)的，算北極圈給你們的禮物?！?蘇沐澄剛站定，林俊杰突然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快門 “咔嚓” 響起時(shí)，她的耳尖紅得像郵筒的顏色。照片洗出來時(shí)，背景里的北極圈線像條銀色的絲帶，繞著他們交握的手，戒指在陽光下閃著光。

中午在圣誕老人村的餐廳用餐時(shí)，他們點(diǎn)了傳統(tǒng)的 “圣誕火腿”，切片的火腿上鋪著蔓越莓醬，旁邊配著土豆泥和腌黃瓜。穿紅袍的服務(wù)員端上餐時(shí)，笑著說：“剛才看見你們在北極圈線拍照，很般配呢?！?她遞過來兩顆用巧克力做的北極星，“圣誕老人說，吃了這個(gè)的人，會永遠(yuǎn)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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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們按計(jì)劃去了羅瓦涅米的馴鹿農(nóng)場。和奧拉夫的農(nóng)場不同，這里更像個(gè) “馴鹿文化體驗(yàn)館”，薩米人手把手教游客制作馴鹿皮手工藝品，還能觀看馴鹿拉雪橇的表演。農(nóng)場的木屋墻上掛著馴鹿鞍具，皮革的紋路里還留著松木的清香，角落里堆著未鞣制的馴鹿皮，像堆柔軟的云朵。

接待他們的是位叫萊娜的薩米姑娘，梳著兩條粗辮子，辮子上系著紅色的絨球，和她帽子上的絨球相呼應(yīng)。“我是奧拉夫的侄女，” 她笑著說，手里拿著塊鞣制好的馴鹿皮，“他說你們喜歡音樂，特意讓我教你們做個(gè)‘音樂鈴鐺’?！?/p>

萊娜把馴鹿皮剪成小小的圓形，又拿出幾根銀色的鈴鐺和彩色的線：“薩米人相信，馴鹿的鈴鐺聲能趕走壞運(yùn)氣，配上你們的音樂，會更靈驗(yàn)。” 她教他們用線把鈴鐺縫在皮圈上，針腳要像 “約伊克” 的旋律，疏密交錯(cuò)才好看。

蘇沐澄的指尖不太靈活，針腳歪歪扭扭的，像她小時(shí)候改的《月光奏鳴曲》。林俊杰笑著幫她把線拉緊，指尖劃過她縫歪的鈴鐺：“這樣才像你的風(fēng)格，帶著點(diǎn)小調(diào)皮?！?他的動作很熟練，針腳又直又密，像他寫的樂譜，工整里藏著溫柔。

做好的鈴鐺圈掛在手腕上，一動就發(fā)出清脆的響，像串流動的音階。萊娜幫他們把鈴鐺系在馴鹿的角上，笑著說：“這樣它們跑起來，就像在為你們伴奏?！?遠(yuǎn)處的馴鹿雪橇表演正好開始，六只馴鹿拉著雪橇在雪地里飛馳，鈴鐺聲和雪橇的轱轆聲混在一起，像首熱鬧的進(jìn)行曲。

“去試試嗎？” 林俊杰指著空著的雪橇，萊娜正朝他們招手。蘇沐澄剛坐穩(wěn)，馴鹿就揚(yáng)起頭嘶鳴一聲，雪橇猛地向前沖，冷風(fēng)灌進(jìn)她的衣領(lǐng)，卻被林俊杰圈在懷里 —— 他的外套像件溫暖的披風(fēng)，把所有寒意都擋在外面。

雪橇在雪地里繞了個(gè)圈，經(jīng)過一片松樹林時(shí)，萊娜突然唱起 “約伊克”，沒有歌詞的吟唱在林間回蕩，馴鹿像是聽懂了，腳步漸漸慢下來，鈴鐺聲也變得輕柔。蘇沐澄的指尖劃過林俊杰的手背，那里還留著縫鈴鐺時(shí)被針扎到的小紅點(diǎn)，像顆小小的朱砂痣。

回到木屋時(shí)，夕陽正把雪地染成淡紫色。萊娜端來兩杯熱松針茶，茶湯呈淡淡的琥珀色，帶著松木的清香。“嘗嘗這個(gè)，” 她說，“用新鮮的松針煮的，能驅(qū)寒?！?她指著墻上的照片，“這是我祖父，他是個(gè)老薩滿，說音樂和自然是相通的，就像你們的琴聲能引來極光?！?/p>

蘇沐澄看著照片里的老人，他穿著傳統(tǒng)的薩米服飾，手里拿著根馴鹿骨做的權(quán)杖，眼神像湖水般深邃。她突然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對 “約伊克” 有莫名的親近 —— 那里面藏著對自然的敬畏，對時(shí)光的溫柔，和祖母教她的 “土地的語言”，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

離開農(nóng)場前，萊娜送給他們一個(gè)馴鹿骨做的小盒子，里面裝著些干燥的歐石楠?！鞍堰@個(gè)放在鋼琴上，” 她說，“能想起芬蘭的雪?！?蘇沐澄接過盒子時(shí)，指尖觸到里面硬硬的東西，倒出來一看是片馴鹿皮，上面用薩米文寫著 “愛如極光，永不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