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貓：從說書人開始變強

“先生，您有事嗎？”

當鋪老板今天起得很早，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喝的那杯價值二十八元的牛奶起得功效，他睡得很踏實

在他舒舒服服的坐在柜臺上嗑瓜子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準確的來說是一個老人

老人一頭花白的碎發(fā)，渾身上下骨瘦如柴，眼球一個灰暗無比，一個布滿血絲，看樣子他應該永遠失去了左眼的視力

手臂上的血管無疑是護士們很喜歡的類型，因為它凸顯在外，根本不用找，也就不怕扎錯針眼了

老人身上的衣服很舊，甚至說很破，什么？你問我哪里破了？

我的上帝啊，你仔細瞧瞧吧，我敢打賭，那一件被洗的發(fā)白的軍綠色夾克上至少有二十個補??！

那一件和衣服完全不搭的灰色羊毛褲上，破洞至少有七處！

老人在店門口踱步徘徊，一會像是鼓起勇氣將要敲門，一會又是退縮陣地往后走了幾步

見到此景，店老板眉頭微皺，這怎么回事，他如果再待在我的門前，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于是店老板平復心情，走到門口問起了那句話

老人想說什么，剛提起的氣卻很快落了下去，他在猶豫

作為經(jīng)營當鋪十多年的人物，我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情緒，他在猶豫什么？

我思考到，我的店鋪偏遠，而且基本上不查東西的來源，所以很受歡迎但也經(jīng)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拿來一堆不屬于他們的東西，他們也許是賊，也許是小偷

但是這關我什么事？我賺的了錢就可以了

是啦！我想到了！

這老頭如此窘迫，怕是乞丐一流，一定是偷了別人的東西，所以來我這邊想要當?shù)簦F(xiàn)在他在擔心我會不會如別人所說不查來源的！

想到這里，我心中依然對這個老頭定下了小偷乞丐的標簽，說到

“老先生，您來這里一定是想要當東西吧，我們這里辦事很快的，根本不想其他店鋪一樣浪費您的時間查東西的”

“不不不，我……是的，我是來當東西的”

老人剛想否認，但是突然之間他的眼神變了，承認自己是來當東西的

“來，里面請”

我將這個老頭請進了屋里，不能就這么站在我的門口，不然我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他小心翼翼的做到了我的對面手中拽著衣角，身體前傾，看樣子是不想讓衣服接觸我的梨花木椅子

哼，老頭，裝什么清高啊，我這椅子可是你全身上下都買不起的玩意

我在心里鄙夷的說到，這老頭居然嫌棄我的椅子？

“老先生，您的東西讓我掌掌眼？”

作為一個生意人，無論對面坐的是什么人，甚至是不是人，我都要將這單生意做完

老人一愣，隨后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從破舊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塑料袋

塑料袋展開還是塑料袋，塑料袋展開還是塑料袋

最后只留下了一個用很精細的手帕包住的小玩意

他拿著手帕，手指已經(jīng)將要掀開最后一層的防護，但他定住了，他還是猶豫了

我的上帝啊！你在猶豫什么！

“你們這，不查東西的來歷吧？”

老人問出來最后一句話

“當然先生，我們并不會浪費客戶的時間去查一堆無用的東西的”

原來是這樣，我又一次說出了店鋪不查東西的規(guī)矩

老人吸了一口氣，將最后一層包裹掀開

一枚閃亮亮的物件猶如出浴的美人一樣飛進了我的眼睛

一枚勛章！準確的來說是一枚榮譽勛章，是戰(zhàn)爭時期老兵們所追求的勛章，他代表無畏，也代表了一個戰(zhàn)士的驕傲

我更加確定了，這老頭一定是個賊，這不用我多言了，一個合格的戰(zhàn)士，是不會出賣自己的榮譽的

我為我自己的精明沾沾自喜，十多年過去了，看來我還沒老，看人的功夫還是一流的

“老先生，讓我掌掌眼？”

我伸出手來，這可是一枚不可多得的勛章啊，如果倒手賣出去，一些收藏家可是會花大價錢來購買的

至少五萬塊！

老人猶豫片刻，還是將它交給了我

我拿起放大鏡細細觀察，心中不自覺的驚喜

真的是真的！我發(fā)了！

“咳咳”

我咳嗽一聲，義正言辭的說道

“先生，您這個物件雖然很不錯但是畢竟是老物件了，您看這倒劃痕，它已經(jīng)不完美了”

在我的一陣忽悠下我說出了最后的目的

“所以，我只能給您五十，多出的錢，就當是我給您的友情價”

我將一張五十元放置在桌子上，如果老頭拿走就說明這筆生意就成了

老頭猶豫了片刻，伸手拿過了那張綠綠的五十元

“先生，以后您再拿到好東西可以來我這邊，錢可以給您一個漂亮的價格”

看起來老頭偷東西的手法很高明，如此珍貴的玩意都偷的過來，肯定要打點一下關系，好讓他以后偷到什么好東西第一時間給我

“你什么意思”

老頭也聽出了我話里有話，眉頭微皺有點不悅

“先生，我想你明白我說的什么意思，放心價格一定讓您滿意”

我心中不免鄙夷，你都能偷了，還有什么不敢承認的

老頭沒有多說什么，而是轉身離去

“喂，老頭，你知道我為什么發(fā)現(xiàn)你是個小偷嗎？”

我問到，之前那些賊都很驚訝我為什么能發(fā)現(xiàn)東西是偷來的，我也以此為樂，但是這個老頭卻沒有絲毫的疑問，我憐憫之心還是出現(xiàn)了，決定告訴他真相

“一個真正的戰(zhàn)士是不會以五十塊的價格出賣自己的榮譽的”

我笑著說完，看著他臉上驚愕的表情，笑瞇瞇的回到了搖椅上繼續(xù)磕著我的瓜子

……

我看著手中的錢，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應該怎么做，但是如果我不這么做，我哪來的錢呢？

店老板囂張的神情依舊浮現(xiàn)在眼前，該死的，要是這會是那些年，我早掏出槍給他一槍子了

但是現(xiàn)在是和平年代，真想念我的老伙計啊，它救了我可不止一次了

可惜，我的軍官證丟了，不然也不會來這種黑當鋪當東西

手里拿著綠油油的鈔票，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但似乎也是值的

去往洋蛋糕的店鋪，花了四十八買了一個蛋糕，桃子味道的，上面鋪滿了桃子片和桃子丁，就連餡料也還是桃子果醬

她很喜歡吃桃子，這件事我是不會忘的

手里攥著兩個鋼镚，望向一旁推著車的小販，紅紅的，晶瑩剔透，酸酸甜甜的山楂包裹在甜蜜蜜的冰糖里，

我可能得有四十來年沒吃過了，好吧，我只在二十歲的時候蹭了一顆吃，至于蹭的誰的，他也忘了

我想，她應該也喜歡吧

“唉，這輩子沒能力，不能帶她去她想去的巴蜀，只能找別的方法彌補這份遺憾了”

……

“老頭子，你回來了”

我躺在床上，下肢高位截癱讓我寸步難行，腰間盤一直收著風濕的疼痛，動一下都有一股鉆心的疼痛涌上心頭

“哎喲，別動啊老婆子”

他是我的愛人，年輕時也是一位有勇有謀的戰(zhàn)士，好吧，是我讓他去的，這個瓜慫當時居然還想不扛槍，說什么他走了誰保護我

真是讓人難以升起什么惡意，最后，還是在我的勸告下扛起來槍

走的那一天，他緊緊的握住我的手

“等我，等我把侵略者打回他們的雞窩，我就回來，到時候咱們生兩個大胖小子，再改一間大瓦房，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

他說了，我聽了，我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身影，這一等，就是五年

“哈哈，看看這是什么”

他舉起手中藏著的玩意，是一個生日蛋糕？誰過生日嗎？哎呦喂，瞧我這記性，今天是我的生日來著

“你怎么回事，又亂花錢，都多大了，還跟著小年輕一樣過生日”

我有點生氣，但心中不免的升起一絲甜蜜

“你可不大，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十八歲”

他嘿嘿的笑著，倒是油嘴滑舌的很

“來來來壽星第一刀”

他將塑料餐刀交給我，我則是在一聲聲的責怪他亂花錢中，落下了生日的第一刀

……

冰箱里放著一大塊未吃完的蛋糕，兩串糖葫蘆還靜靜的放著，似乎沒有動一口

家里空落落的，沒有任何人，人呢？

……

“你挺住，老婆子你可得挺住啊”

醫(yī)院，是一個復雜的地方，有人開心的拿著自己健康診斷書走出大門，有的人臉色陰沉的走在走廊上

最多的，還是無盡的悲哀

消毒水的味道很重，房間里的心跳顯示儀還在跳動著

他站在在她的床前，手中緊緊握住她的手

“老頭子啊，我怕是，要比你快一步了”

她說著，微弱的聲音穿過氧氣面罩，但落在他的耳朵里如雷聲灌耳

“別說傻話，你好著呢”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到

心跳顯示儀的跳動很微弱，仿佛她馬上就要離他而去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說道

“你別安慰我了，人生總是會有有些事情不會如自己所愿，我知道我的身體狀況什么樣”

“老婆子，是我無能，一直沒辦法讓你去一趟巴蜀，你放心，這次咱挺過去，我把房子賣了也得讓你去巴蜀”

他說著，淚水一滴滴的往下流

“你瞧瞧你，一點男子漢的樣子都沒有，別哭”

“去巴蜀什么的，也就是我的任性罷了，不至于的”

她不知從何時起，唯一而強烈的愿望就是去巴蜀，至于去做什么，為什么而去，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他的淚水，她舉起手，想要為他擦拭，突然之間，手卻無力的垂了下去

“啊！老婆子，老婆子你可別嚇我?。♂t(yī)生！醫(yī)生！”

他一下子定住了，如同在臘月寒冬，光著膀子站在門外，身上被人潑了一桶冰水一樣

剛要起身找醫(yī)生，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老婆子，你等著我馬上就找醫(yī)生來”

他心中六神無主

她搖了搖頭，張嘴想要說什么，示意他將耳朵湊過來

他將耳朵湊了過去，只聽到她說出了一段話

緊接著，儀器發(fā)出刺耳的響聲，屏幕上僅剩下了一根線

……

她下葬了，是在大雪紛飛的季節(jié)

她說，冬天的第一場雪總是讓人感受到冬天的到來，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他靜靜的站在她的碑前

“老婆子，你先去吧，我馬上就趕上你了”

他點燃了一支戒了很久的香煙，消失在風雪之中

他還記得她的話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想去巴蜀，卻總是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我明白了”

“我想去的從來就不是什么巴蜀，而是有你的地方”

沒錯，巴蜀

就是當年他所作戰(zhàn)的地方，也就是在這里，他將侵略者趕出了自己的國家

他還一直傻傻的以為她想的只是巴蜀的風景，卻沒想到，在她眼里，最美的風景，就是自己

……

真是晦氣，那個老頭又來了，居然是來要回那個勛章的

望著桌子上的百元大鈔，我靜悄悄的將沒來的及賣出去的勛章拿了出來，

我的上帝啊，你可千萬別手抖！你手里的家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自己的腦殼，我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站了好一會，我方才回過神來

還好，他已經(jīng)走遠了

……

他依靠在她的碑前，撫摸著她照片上的臉龐

他的旁邊，是一個亮閃閃的勛章，還有他闊別多年的老伙計

手里拿著一串未吃完的糖葫蘆，他也終于是想起，自己第一次吃糖葫蘆的時候，正是遇見她的時候

她看著我，我望著她手里的糖葫蘆，她輕聲一笑，遞給了我……

“老伙計，最后讓你響一次”

感覺到生命的流逝，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拿起了身旁的老伙計，給他的老伙計裝上了最后一顆子彈

老伙計熠熠生輝，仿佛還是三十年前，他拿著它，站在戰(zhàn)場上，保護著身后的她

“砰！”

如驚雷，山林振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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