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盧蘇二人,歲安獨自一人來見了冷藉。
或許是無法接受南州四子走到如今地步,冷藉日日流連寺廟,聽說近幾日住在了南州城外的寒山寺。
寒山寺是一間稍顯破敗的寺廟,三年前的冬天,有人在佛像中發(fā)現(xiàn)一具無名尸體,寒山寺眾謀財害命的謠言在南州不脛而走。
直到半個月前蘇無名破了此懸案,寒山寺才洗清冤屈,漸漸有了人氣。
歲安繞過正殿,向后院走去。冷藉和方丈是好友,從未因為謠言疏遠(yuǎn)對方。鐘伯期被捕后,便躲進(jìn)了寒山寺中。
今日的歲安一身女裝,莊重是基調(diào)。老方丈守在門前,“施主?!?/p>
歲安頷首回禮,她看著方丈,“冷先生可是決定了要剃度?”
方丈點頭頭,樹葉颯颯作響,一如他無奈的嘆息。冷藉心中有怨難除,歸入佛門并不能真正引他入自在。但若是冷藉想,他會幫他。
“我想見一見冷先生。。”
方丈驚疑的打開歲安遞出的信,紅色的司馬私印蓋在最下方,他再次嘆了一口氣,“請隨我來?!?/p>
白裙少女點頭致謝,順著老方丈所指的路拾級而上。
涼亭建于山腰,聚集了一絲涼意。不過幾日不見,意氣風(fēng)發(fā)的詩人生了華發(fā),他半躺于地,靠在柱子上飲酒,臉上滿是水痕,一是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淚。
他的聲音嘶啞,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痛徹心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轉(zhuǎn)眼間,又捂臉嗚嗚哭了起來。
臺階上有一顆圓潤的石子,歲安抬腳提下臺階,石子在草叢中蹦跳最終歸于沉寂。
“誰?”冷藉抬頭,半瞇著眼睛看逆光而來的少女,冷藉可以確定,自己在哪里見過他?!澳闶钦l?”
“冷先生。”歲安抬手作揖,她壓著嗓子,雄雌莫辨的聲音令冷藉猛地抬頭。“房渙?”
“正是在下?!?/p>
“不,你不是房渙,你是誰?”冷藉目光冰冷的看著她,宛若看一個欺騙他感情的騙子。
“羽籥崇文禮以畢,干鏚奮武事將行。用舍繇來其有致,壯志宣威樂太平?!笔煜さ脑娢谋痪従從畛觯瑲q安道,“冷先生可記得,我是為了什么來到南州?”
冷藉只是冷冷的看著她不回答,歲安嘆息,“事到如今只能如實相告了?!?/p>
“那人是我父親,我來南州,確實是想看一看寫出這首詩的人如何?!?/p>
冷藉面色抽動,似笑非笑,歲安能清晰看到他目光中的復(fù)雜,“我讓你失望了嗎?”
“確實有點。”少女上前扶起詩人,“地上涼,您還是注意一些身體。”
冷藉順著她的力道起身,“那你今天為何要來?”何不讓他直接遁入空門,從此再也不因凡事困擾?
“我來,是因為我知道,您還是那個冷先生,那為心憂百姓,為百姓說話的冷先生?!?/p>
異物感從喉間涌起,冷藉眼眶酸澀,他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少女堅定的面容,宛若看到了未來的大唐盛世。
很快,大唐會出現(xiàn)一位詩人,以為百姓發(fā)聲為己任,四處游歷,后被舉薦,官至刺史,百姓稱頌,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