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撲了個空,在潭底翻騰幾圈,猛然驚醒過來。他恢復人身,躍出水面,四下無人。鄺露并沒有來過。原來只是綺夢一場。
水面上彌漫著濃郁醉人,又不可言說的氣息。是他自己的味道。他頓時感覺無比羞恥,他何時對她又有了這種非分之想?
距離他曾經做過的那個不可告人的夢,那句暴露他感情的“我,我也喜歡你?!币呀涍^去了五百多年。夢中他的驚喜、猶豫、激動……全部被現實打破。他和她終究不可能,所以他將自己對她的感情,深深埋藏在無人能觸及的內心深處,并且重重封印。
他告知世人,也告訴她,他修太上忘情,化天地、見眾生,他已經不需要任何男女之情。
她不過奉他為君,給他尊重和憐憫。她是九重天上最為冰清玉潔的神女,他怎么可以肖想她?
他轉身坐到他常坐的磐石上,只余龍尾在潭水里隨意飄蕩。努力不再想她,可思念深入骨髓,愛到深處如附骨之疽,不能自己,表現出來的卻是不屑一顧。
他自己看不清,也怕人看清,怕人笑話。他想一定只是因為她早上不在。對,一定是的。她明明說了要為他束發(fā)更衣的。
她要走,他便隨她走,有何不可?只是她怎么可以食言?更何況,她還欠他一場正式的告別。她怎么可以就那樣轉身就走呢?
他忘了是他把她氣走,也選擇性地忘了,不是她自己要走,而是他讓她走的。他固執(zhí)地認為,只要再見她一面,只要她再為他束發(fā)更衣一次,只要她來好好向他告別,他就放她自由,以后也不會再想起她。
于是他以天帝的名義,和傳召臣下的方式,傳信給仙侍,讓仙侍召她回來面圣。
鄺露和太巳仙人已在前往玄洲仙境的半道上。突然接到天帝正式的傳召,她只好讓爹爹先行一步,并再三保證,她一定會去玄洲。
太巳不停嘆氣,他就知道,那巡海夜叉絕不會輕易放過她,只希望她能盡快脫身。
鄺露返回天界。她失去半數真身,元氣大傷,一路上好幾次差點跌落云頭。她和爹爹同行,是借了爹爹的靈力,才順暢又快速,而現在她一個人回來,跌跌撞撞,飛行緩慢。
等她抵達璇璣宮,已經入夜。宮里無人,猜他在落星潭,便徑自過去。
潤玉從白天等到天黑,心里壓著一股氣。以往她都是隨叫隨到,從不遲疑。如今她竟然拖延這么久,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zhàn)他的耐性。
可他篤定她一定會來,再怎么樣她也不至于抗旨不遵。他氣呼呼地想,看她來了,他怎么罰她。
鄺露來到落星潭。她趕了半天的路,很是疲憊,靈力虛弱。待走近些,才看到他坐在磐石上打盹,銀白龍尾泡在潭水里,她馬上背轉身去,不敢看。真身是他的忌諱,他不喜歡被人看到。
潤玉只是在閉目養(yǎng)神,還以為她會主動向他請罪,不想她人來了,卻背對著他。她就這么厭惡他的真身嗎?連看都不屑看一眼嗎?他心中有氣,惡作劇般,龍尾一甩,將她卷入潭中。
鄺露大吃一驚,還來不及呼救,便嗆了兩口水,身體也往下沉。若非龍尾卷著,恐怕她已經沉入潭底。
潤玉覺察不對勁,她真身是露,怎么會溺水?他迅速鉆進潭里,雙手摟緊她的腰身,帶她躍出水面。她果然如夢中那般柔、那般軟、那般香。
可由不得他多想,她已經昏迷過去。他本該渡靈力讓她蘇醒,卻鬼使神差般吻上她的唇,以嘴對嘴的方式渡氣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