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解決以后,三人各自爬上了床。黑暗中,丁修錦閉著眼睛,面朝墻躺著,靜靜聽著身后那兩人此起彼伏的微弱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他們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他才輕輕翻了個身,睜開眼睛瞪著頭頂?shù)奶旎ò濉?/p>
其實,屋中也不全是黑暗。
窗簾拉了一半,青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jìn)房間,將樓外那棵大樹的影子描摹在玻璃上還有地上,像張牙舞爪的四肢,在微風(fēng)中顫顫晃動。
丁修錦雙手放在胸口,盯著天花板上的影子看了一會兒,忽然起身拿過床邊的單衣隨手披上,出了房間。
“唔?”關(guān)門聲響,墨睿檸動了下,掙扎著睜開眼。
他是個乞丐,早被生活逼出來一雙耳朵,對聲音最是敏感。
“人呢?”墨睿檸坐起身,抬手揉了揉還有些睜不開的眼睛,環(huán)顧四周。
丁修錦不在。
另一個床上的趙頊倒是睡得好好的。
他想也沒想就爬下床,朝門邊摸去。
從此以后,他大概還要生出來一種本能,就是時刻都緊跟著丁修錦。
終于,在門鎖的又一聲輕響之后,整個房間重新恢復(fù)了寂靜。
暗夜里,本該睡得好好的趙頊,卻忽然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翻身坐了起來。
他盯著那被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門板,還有屋中兩張空蕩蕩的床,扒拉一下腦袋又長吁了口氣。
他早就知道,監(jiān)督丁修錦就是件極其折騰人的事情。
大半夜的不睡,非要搞什么神秘……
走廊里。
墨睿檸緊走了兩步,追上丁修錦,伸手再次拽住了他的衣角。
丁修錦回頭看他一眼,也不意外:“怎么起來了?”
“你去哪兒?”
墨睿檸不答反問,皺著眉頭目光堅持:“我要跟著你?!?/p>
他手指拽的緊緊的,生怕丁修錦讓他回去。
丁修錦看著他的眼睛,嗤笑一聲,倒也沒拒絕,就那樣帶著他往外走。
“我們?nèi)ツ膬喊???/p>
“隨便走走?!倍⌒掊\懶洋洋道。
這一路,兩人走的都不快。
關(guān)鍵是丁修錦,他好像并沒有什么事,只是嫌屋子里太悶要出來溜達(dá)一圈似的,一下一下踢著腳往前走。墨睿檸就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地跟著,好奇地左看右看。
這個城堡到底是什么樣,他還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只是對今天下午的堡頂更熟悉一些而已。
“這里的房間可真多啊?!?/p>
“嗯?!倍⌒掊\有一搭沒一搭的應(yīng)著,不止多,恐怕里面還藏著不少貓膩呢。
這話他沒說,怕嚇著墨睿檸。
一路直走到城堡外,丁修錦才終于停了下來。
墨睿檸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大門,又看看身前的人:“你想離開?”
七八歲的孩子,機(jī)靈又聰明。
丁修錦笑了下,卻搖搖頭,沒有猶豫就道:“不想。”
“可你看起來很想從這里出去。”墨睿檸疑惑。
丁修錦嘴里說著不想,可他能看見他的眼神,里面都是向往。
“被人類圈養(yǎng)的鳥兒是不能從籠子里飛走的,不然只會死亡?!?/p>
墨睿檸眨眨眼:“可我們又不是鳥?!?/p>
丁修錦笑了笑,抬手緩緩摸上眼前的鐵門,眼神中的向往又漸漸變成了復(fù)雜:“這個門,就是一道鴻溝,它圈起來的地方是一個籠子,你和我都不能走出去,只有待在這里才能活命……”
“我聽不懂?!蹦帗蠐项^。
丁修錦的神情看起來似乎很悲傷,可他聽不懂,一個乞丐的生存法則就是找吃的,哪里有吃的哪里就能活命。
可丁修錦是為了什么呢?現(xiàn)在的墨睿檸不知道。
等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才明白,原來丁修錦身上背負(fù)著的,是那么重的負(fù)擔(dān)。
此時此刻,丁修錦也沒解釋,他好像忽然變成了另一個人,和白天那個驕傲得意的丁修錦不一樣,此刻的他被沉默包裹著,在鐵門前靜靜站著,站了許久。
墨睿檸沒吭聲,始終站在他身旁,直到月上中天,又漸漸西斜過去,丁修錦才終于動了。
他什么也沒說,也沒做,帶著墨睿檸又原路返了回去。
陽臺上。
趙頊看見兩人重新出現(xiàn),身影一閃,回了房間。
為了避免被丁修錦發(fā)現(xiàn),他甚至連燈都沒開。
但樓下的丁修錦還是抬了下頭,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陽臺上飄動的窗簾一角,唇角輕輕勾了一下。
第二天,桀站在監(jiān)控畫面前,看著丁修錦走到大門口什么也不干地發(fā)愣,皺了皺眉問旁邊的人:“他這是什么意思?夢游?”
張真源的目光也落在監(jiān)控屏幕上,一手緩緩摩挲著下巴,眼神漸漸沉了沉:“這些天你注意一下,看有沒有什么人在附近逛?!?/p>
桀一怔,像是明白了什么點了點頭。
張真源微一沉吟,又道:“還有,讓他們時刻監(jiān)控著,別讓人侵入了系統(tǒng)?!?/p>
那頭有馬嘉祺還有簡翊他們在,比起有人來暗中遞消息,他更要防備的就是電子系統(tǒng)上的安全。
“你是說,他這是想找辦法和湘城那邊聯(lián)絡(luò)?”
桀說著,臉色已經(jīng)沉了下來,原本找來丁修錦是為了當(dāng)一個好用的棋子,但他要時刻都想著背叛他們,那跟握了一把不聽話的刀在手里有什么區(qū)別?
“誰知道呢,不用多想,反正他不敢走,我們也沒必要天天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張真源聳了聳肩,不以為意。
他只要丁修錦足夠聽話就行,反正在他的手心,他也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
桀還想說什么,張真源拍拍他肩膀道:“我們也該花心思,做自己的事情了?!?/p>
游戲只是暫停,并沒有結(jié)束。
要想接下來玩兒的更開心,他們不做些準(zhǔn)備怎么能行呢?
桀點點頭,剛想答應(yīng),忽然想起來什么又問道:“那他的訓(xùn)練……”
“你負(fù)責(zé)吧?!睆堈嬖凑f,“就從今天開始?!?/p>
“是?!辫畲饝?yīng)著,轉(zhuǎn)頭看著屏幕中那個在黑夜中散步似的身影,臉上泛起了詭異的笑,“我一定,會好好教他的……”
他保證,會讓丁修錦見識到什么才是真正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