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娘娘, 夜涼了, 先回屋吧?!?/p>
婢女的一聲輕喚把周若瑤從纏綿飄遠的思緒里拉了回來。
“今晚的月亮好看得很,我想再看會兒?!敝苋衄幬⑽⑻ь^,望著天邊一輪皎潔的皓月,如水的婆娑月光瀉下, 在她的眸子里流轉(zhuǎn)著。
月美, 此時望月的美人還要更美個幾分。
婢女回屋內(nèi)端了一壺新茶,又拿來了一件披風(fēng)。
周若瑤伸出細白柔軟的手, 倒了一杯,只是輕抿了一小口, 唇齒間便香味彌漫, 是壺好茶呢。
不過還是從前在家里喝過的味道更好一些。
這一算進宮都三年多了。
三年前她與當(dāng)朝太子李應(yīng)懷大婚的場景還仿佛昨日歷歷在目,從那日起自己名字前的稱號便不再是“執(zhí)劍山莊二小姐”,而成了“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與幾位大人在星月閣議事,今晚不回宮了,讓娘娘早些歇息。”
禁衛(wèi)軍總管魏群之的身影出現(xiàn)在院內(nèi),帶來了一個不出所料的消息。
周若瑤杏眼一沉, 點點頭,淡淡道了一聲:“知道了,麻煩魏總管了?!?/p>
“太子妃娘娘, 若是沒其他的吩咐, 屬下就先告退了?!?/p>
魏群之委身行禮轉(zhuǎn)身走了幾步,身后突然飛來一個空茶杯, 眼看就要正中后腦的一瞬間,他頭往左一偏恰好規(guī)避, 右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接住了茶杯。
“魏總管好身手, 來都來了,不如陪我過兩招?”周若瑤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起身取下身后的披風(fēng),擺手示意婢女先退下,是自己則往前走了兩步。
魏群之回身,畢恭畢敬行了一禮,臉上看不出表情,語氣平靜地說:“屬下武藝不精,不敢在太子妃娘娘面前班門弄斧?!?/p>
“魏總管謙虛了,宮里都傳新上任的禁衛(wèi)軍總管武功了得,也不知道我的三腳貓功夫能在魏總管的手下堅持幾個回合?!?/p>
周若瑤收起了唇角的笑意,眼里沒了平日的水光瀲滟,秋波婉轉(zhuǎn),閃過一絲駭人的寒光。
兩人間此時的距離大概有三丈遠,誰都沒有動作。
周圍靜得可怕,只有晚風(fēng)吹動樹葉發(fā)出的“簌簌”聲。
電光火石間,周若瑤眸子一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頭上的一根朱釵,朝魏群之猛地刺了過去。
魏群之反應(yīng)迅速一個下蹲同時伸出腿在地上一掃,揚起了一片塵土和落葉。
周若瑤躍起一個后空翻,裙擺在空中四散開來,穩(wěn)穩(wěn)落在了他的身后。
沒有給他喘息的時間,周若瑤落地后飛速轉(zhuǎn)身,以朱釵為武器,攻勢一波接一波,速度和力道不斷上升,魏群之甚至在她冷若冰霜的眼底看到了一絲殺意。
一味躲閃已漸漸無法支撐,在朱釵與他的臉交錯而過卻還是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后,腰間的佩劍還是不得已出鞘了。
“終于是拔劍了呢?!?/p>
周若瑤向后一躍拉開了距離,把因為力度過大成了蛇形的朱釵隨意往地上一扔,滿臉寫著不快。
“魏總管若是再不拔劍,我性子急,怕是會控制不住?!敝苋衄幵谶@里頓了頓,沒有說完的三個字是“殺了你”。
她一襲紅衣站在月下,傾國傾城的臉上卻帶著略顯癲狂的笑意。
眼前的這個美得讓人不寒而栗的女子不是平日里溫文爾雅,賢淑溫婉的太子妃娘娘。這里也不是紅墻綠瓦的深宮內(nèi)苑,而是腥風(fēng)血雨的江湖。
“執(zhí)劍山莊二小姐果然名不虛傳,實在是佩服。是魏某怠慢了,以為赤手空拳也能抵擋,還請二小姐不要見怪?!?/p>
魏群之不再礙于上下關(guān)系,拘謹?shù)胤Q其為“太子妃娘娘”,而是用了江湖人的打招呼方式。
上一次聽人這么喊已經(jīng)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周若瑤一時間有些恍惚。
“阿瑤,這么晚了還沒睡呢?還是想看看你的臉就連夜回宮了?!?/p>
晃神間,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她回頭,是本說了今晚不回宮的李應(yīng)懷。
她從年少情竇初開一直深愛到現(xiàn)在的男人。
只因他一句“阿瑤,我想跟你一輩子在一起”,周若瑤收起了所有的鋒芒,放棄了向往的自由。
從一只展翅高飛的大雁自愿變成了籠中雀,嫁入了深宮。
不過看到李應(yīng)懷的臉之時,所有的不甘,迷茫,猶豫都會被一掃而光。
這些年他本就俊逸的臉漸漸褪去了少年的稚氣,眉宇間英氣逼人,氣度非凡,眼眸墜著日月星辰。
不僅是樣貌,膽識,謀略,心胸都有了一國之君的風(fēng)范。
如此明月皎皎的儲君對自己卻是一片深情,盡管一直無子嗣,也在朝堂上力排眾議沒有納側(cè)室。
“這輩子只要阿瑤在身邊就好了,別的什么都不求?!?/p>
周若瑤無時無刻不覺得自己實在太貪心了,該有的不該有的都握在手里了。
卻還想要最不該奢望的東西:
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