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亮光打在窗紙上,透出兩個相互依偎的人影。
皇朝照例看在兵書,燕從筠靠在他懷中,怔怔地望著手背上的傷口出神。忽然,皇朝放下手中的書冊,右手摩挲了兩下燕從筠的手肘,隔著薄薄一層衣衫,分外溫存。
皇朝道:“瑟瑟,你今日為何如此心神不寧?”
燕從筠聽得他關(guān)心的詢問,想要問些什么,卻終究沒能說出口。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懂,按理來說,皇朝既是說燕瀛洲另有要事要去辦,她便不該再多問,只是燕瀛洲是她相依為命長大的兄長,是她唯一的親人,兄長出門在外,竟不如從前一般每隔一段時日便送一份家書回來,她如何放心得下?但她終究生性內(nèi)斂,不好再多問皇朝些什么,生怕犯了‘后宮不得干政’的忌諱,回頭傳到獨孤氏耳中,平白讓皇朝為難。
燕從筠心中自有萬千思緒,最終卻只對皇朝一笑,溫和地搖了搖頭:“無妨?!彼⑽⒂昧纹鹕碜?,與皇朝對視道,“馬上便是十五了,哥哥久久未歸,我實在放心不下。我想著,不如這一月我早點去寒山寺替哥哥祈福,也為夫君再求一枚平安符回來?!彼焓謴幕食g從不離身的并蒂蓮荷包里取出一枚陳舊的平安符,瞧了兩眼,又放了回去,“夫君這一枚已經(jīng)戴了好久了,還有那荷包,改日從筠給夫君再做一個新的?!?/p>
聽她提起燕瀛洲,皇朝不由得蜷縮了一下手指,他猶豫著要不要將燕瀛洲的死訊告訴燕從筠,但看著她如花的笑顏,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沉默半晌,他復(fù)而抱起燕從筠:“也好?!蓖鯇m之中人多口雜,她留在這里,難保不會從旁人閑談的話語中知曉真相,倒不如早些去寒山寺,還能得個清凈。
衣帶散開,燕從筠迷迷糊糊地想著,夫君今日實在是好奇怪,竟然不曾阻攔她提前去寒山寺。明明往日里,他總是不愿意她去城外這么久的。但是很快,皇朝熾熱地懷抱便讓她無暇去想更多了……燕從筠眸中帶淚,淚眼朦朧地抬眼去看皇朝,卻見他低下頭,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落下一個吻,聲音沉沉:“瑟瑟,給我生個孩子吧。不拘男女,都好。”
雖然燕從筠在他身邊,在他眼前,他卻始終覺得自己抓不住她。若是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便再也不能離開他了。哪怕她想要舍了他,也斷然不可能舍下他們的孩子的。
事后,燕從筠疲憊地依靠在皇朝懷中,沉沉睡去。皇朝卻半點睡意也沒有,多日來欺騙、隱瞞燕從筠的愧疚和歉意與對于燕瀛洲之死的惋惜和痛心交織在一起,讓這個鐵骨錚錚的冀州世子不禁紅了眼睛。他將自己的下顎抵在燕從筠的發(fā)頂,喃喃道:“瑟瑟,對不起……”
手指悄然一動,在皇朝的懷中,一雙美眸微微睜開,目光沉沉,落在皇朝的胸膛。不過幾息工夫,那雙美眸又重新合上,半點痕跡也未曾留下。
都說冀州世子皇朝‘愛江山不愛美人’,劍鋒所指之處,縱然生靈涂炭、萬民哀嚎也無法阻止他前進的腳步,原來他這樣冰冷無情的人,也會有這樣真情流露的時候嗎?
可是……燕從筠心想,他的真情,在帝業(yè)皇權(quán)面前,又值幾分錢呢?
只怕是,一文不值吧。
琴瑟宮的匾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燕從筠扶欄坐下,望著宮內(nèi)的夏荷出神。
“燕姑娘?!庇駸o緣出聲喚她,卻并未走近,手中還拿著一枝折柳。
燕從筠抬眼見到他,自是為他高興:“玉公子平安歸來,從筠心中不勝歡喜。聽聞玉公子以言語制止了商州對洛城用兵,果真是當(dāng)世人杰。”
“此事也非無緣一人之功,隱泉水榭的豐息公子亦出了大力,無緣豈敢領(lǐng)受燕姑娘如此夸贊?”玉無緣從容一笑,遞出那枝折柳,“昔日之柳,今日物歸原主?!绷η嗲?,一如當(dāng)日燕從筠送于玉無緣之時,可見被人照看得極好,日日用內(nèi)力維持生機,方才使它分毫未變。
燕從筠垂眸看了柳枝一眼,含笑接過,伸手間,卻忽然感覺發(fā)間一重。她錯愕地伸手去摸,依稀能感覺到是一支簪子。玉無緣依舊坦坦蕩蕩,對著她一笑,道:“無緣初次見到這支簪子時,便覺得它極為般配燕姑娘。就當(dāng)是無緣感謝燕姑娘相贈折柳的送別之恩,燕姑娘請收下吧?!?/p>
美人如玉劍如虹。
白玉雕刻成的玉蘭簪清雅精致,讓玉無緣見到的第一眼,便想起了眼前人的面容——燕家從筠,正是如玉一般通透無瑕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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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窈的話:
本文超級慢熱,專注于朝堂,江湖戲份極少,在揭開謎底之前不便回答任何有關(guān)于女主身份的問題,專注保密一百年,留點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