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上元節(jié),豐莒帶著隨從百無聊賴地閑逛著。今日他本想趁著二哥豐蘭息不在溫泉宮中養(yǎng)病,在父王面前狠狠告他一狀,不料,豐蘭息及時歸來,反倒將他一軍,讓他受了父王的責(zé)罵。他心中不甘,更氣憤于大哥豐萇壞了他的好事,與豐蘭息狼狽為奸。
他越想越覺得忍不下這口氣,一把扯下攤子上掛著的花燈,狠狠扔在地上,眸中滿是戾氣。他轉(zhuǎn)身欲走,卻被人拉住了衣角,死死扯住。
少女一襲青衫,方當(dāng)韶齡,瞧著不過十五六歲年紀(jì),肌膚勝雪、嬌美無匹,略略一瞧,便只覺容色清艷,不可逼視。
豐莒瞧得久了,她尚有些羞惱,偏過頭去:“你、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豐莒回神,見她一臉純真,雙頰微紅,不由得笑了起來,連之前的郁氣都散了幾分:“我還想問你呢,你攔我做什么?”
聽他說起這個,少女瞬間忘了羞怯,氣勢洶洶地指責(zé)他:“這街上的小攤小販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你平白無故摔人家東西,就是不對!道歉!”
豐莒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也不知道是哪家不諳世事的千金小姐,養(yǎng)得這般心思淺顯,瞧著就像一張白紙,干凈無瑕。他隨手扔了一錠銀子給小販:“這里所有的花燈,本公子皆包下了?!闭Z罷,他回頭,故意對著少女道,“東西我已經(jīng)買了,這下子,我可以隨意摔了吧?”
少女看一眼對著豐莒點頭哈腰的小販,又看了一眼神色傲然的豐莒,氣呼呼地別開頭,一時間竟也找不到譴責(zé)之語,干巴巴道:“那你也不能隨便摔東西……人家做花燈也不容易的……”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見豐莒一直點頭,只覺得他在取笑她,氣惱地一跺腳,轉(zhuǎn)身便要走。
見人真的被惹惱了,豐莒連忙拉住她的手腕:“哎哎哎!你怎么就要走了?”他微微低頭,“生氣了?”
少女掙開他的手,后退一步,并不理睬他。卻見一盞兔子花燈被人捧著,送到她面前。豐莒努了努嘴,示意她收下:“喏,送你的?!彼娚倥畾夂艉舻臉幼?,不由得放輕了幾分語調(diào),哄道,“我向你賠罪還不成嗎?”
少女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見他堅持著又將花燈往前送了送,這才別別扭扭地收下,小聲道了句:“謝謝?!睈巯У負崦鴳牙锏耐米踊?,她神色溫柔,可見確實喜愛。
見她喜歡,豐莒不由得一笑,大方地說道:“既然你喜歡,那這些都給你吧。你家住在哪里?。课易屓私o你送回去。”
提起‘家’這個字,她笑容淡了幾分,似乎十分心虛。她低著頭,讓豐莒看不清她的神色,她輕聲拒絕豐莒的好意:“我只要這一盞花燈就夠了。”
豐莒還要說些什么,卻見少女忽然鉆入了人海,人來人往之間,不過眨眼工夫,便不見了蹤影:“哎!你……”
侍從王元見狀,體察上意,提議道:“公子,可要屬下去查一查……”
“不必了。”豐莒皺眉,下意識拒絕。王元是母后百里氏的人,若是大張旗鼓地去查,難保不會讓母后知曉。他伸手取下另一盞兔子花燈,與方才少女手中的一模一樣。望著栩栩如生的兔子雙眼,他忽然笑了,“其余的,便都送人吧?!彼粨]袖離去,“左右她也不喜歡?!?/p>
匆匆一面,豐莒本以為再也不會遇見那位少女了,但大抵他們二人之間是真的很有緣分的。他看了會兒燈,正要打道回府,卻忽然又在一個小攤前看見了她。
他正要穿過人流走過去,卻不料正好看見她被人用帕子捂住口鼻,迷昏了過去。
幾乎沒有思考,豐莒便已經(jīng)沖了上去,從匪徒手中救下了她。嚴(yán)刑拷打之后,那人也只道是見她孤身一人,又生得貌美,這才起了邪念,并無其他,遂此事便不了了之。只是這些牙繪實在可惡,盡做些喪盡天良的事情,確也留不得了。故此豐莒也并未留手,將他背后的團伙一網(wǎng)打盡。
而他大抵永遠不會知道,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英雄救美’的巧合?他以為的緣分天定,實則不過是有人步步為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