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董事馬嘉祺打通了京都宋家這條路子,這一點大家都是知道的,加上龍騰又是馬父當年一手創(chuàng)立,所以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這件事情都值得再考慮一下。對峙沒有維持太久,最終是陸瑤報以期待的那位男董事率先妥協(xié),笑著往后一撤腳步,便道:“這件事情本來就值得商榷,我們過來也不是直接表決的。既然馬總在這里表明了立場,這個面子我們一定會給,況且我們還有心期待你再回來。龍騰只有交給你,我們才放心。”
他從容不迫,這話也算是說得滴水不漏,那一群原本還左右為難的董事聽了,一個個紛紛應和起來,之后不多久,一群人就散開了。
馬母偌大的龍騰大廈廣場前人群散盡,一直努力支撐著的馬母終于體力不支,天旋地轉中輕輕喊了一聲:“瑤……”
其他的話還沒說出口,身體就隨著搭在陸瑤腕上的那只手一起癱軟了下去。
陸瑤“伯母……”
陸瑤彎腰,一手扶住了馬母的手臂,反應過來的馬嘉祺也很快將老人家撈起來,抱在了懷里。
腳步朝路邊停著的黑色車輛邁過去之前,目光少不得瞄過一眼還在旁邊呆愣著的男人,看到自家姐姐暈倒了,他原本還有心去扶,但再看到馬嘉祺,瞬間就停了手里的動作。
額頭冷汗一層一層的冒出來,大氣也不敢再出一口。
馬嘉祺只冷冷地看他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便在陸瑤慌亂的聲音中抱著母親上了車后座。
醫(yī)院檢查下來,只是低血糖,因為手術過后飲食和作息一直不規(guī)律,加上心理壓力大,所以恢復的不算太好,偶爾還會因為各種緣由再進醫(yī)院。
陶莞爾對馬母再住院,已經(jīng)不感到意外了。
因為先前幫著馬嘉祺騙了她,加上后來又跟宋波確立了關系,算是徹底斷了馬母的念想,所以她老人家現(xiàn)在對陶莞爾的態(tài)度并不明朗。
在醫(yī)院醒來,還是扭著臉不愿意跟她說話。
陶莞爾她無奈,只能推門喊了正等著的陸瑤進來,兩人在門口擦肩的時候,陶莞爾用略帶同情的目光打量她一眼,又小聲提醒,“老太太脾氣大,你忍著點?!?/p>
陸瑤點頭應一聲,實則這哪里還需要提醒,她向來對和馬母之間的相處不抱有任何期待。
但這一回走近了,卻沒有迎來想象中的冷嘲熱諷。
馬母倚靠著病床,手背上打著點滴,氣色還沒完全恢復過來。這時候聽到腳步聲也不說話,眼神放空著像是在發(fā)呆。
陸瑤等走近了,陸瑤伸手向后指了指,“嘉祺去給您買吃的了,一會兒就回來?!?/p>
老人家沒應聲,只是視線收回了些許,目光垂落地看著自己的手背。
陸瑤無法揣測出對方現(xiàn)在的心思,她也無心去想,自從上次母親車禍的事情發(fā)生之后,她已經(jīng)決心不再討好這位老太太。
否則,總覺得對不起家里那位,在醫(yī)院躺了好幾個月不說,連父親臨終前最后一面也沒見著。
陸瑤想到這里,她竟無意識地嘆出一口氣來,“您好好……”
馬母“給我倒杯水吧,有點渴了?!痹臼且叩模瑓s不料想馬母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鋒。
猶疑了片刻,反應過來之后順著馬母的目光看到一旁桌子上的水壺,應了一聲之后就伸手過去。
初春的天氣,還是帶著絲絲的寒意,熱水沖刷著杯壁,在嘩啦啦的水流聲中激蕩起一層霧氣。
陸瑤動作輕緩,意料之外地聽到身后蒼老的聲音應和著響起來。
馬母“上次你母親的事情,代我向她老人家道個歉?!币宦暢林氐膰@息聲后,馬母緩緩開口,她注視著陸瑤清瘦的背影,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認真打量過她,“那天是我不對,事后也沒去看她一眼,現(xiàn)在身體還好吧?”
耳邊水流聲戛然而止。
因為身體的震顫,水注濺出了杯壁,一下子撲在了陸瑤的手上,燙得她眉心一皺,身體霎時間滾出一陣冷汗。
但她卻下意識地隱忍了,咬牙盯著自己紅彤彤的手背,一語不發(fā)。
能聽到馬母說出這樣的話,心底的震顫比身體疼痛帶給她的沖擊更大,所以不愿意外力去阻斷話鋒,一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陸瑤“嗯?!卑肷?,她表情冷凝,端著水杯走到馬母身邊,將水遞到她面前,“年前出的院,上了年紀,恢復的會慢一些?!?/p>
馬母低頭,看到她手背上的那片紅,喉嚨上下滾了兩下,最終一手接過水杯握在手里。
能判斷陸瑤正極力隱忍著某些情緒。
馬母老人家蒼白地勾了勾唇,“你們母女一定恨我吧?”
陸瑤沒否決,算作是默認。
陸瑤半晌,她將被燙紅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誠懇作答,“如果不是念在您是嘉祺的母親,當初那起事故,我是絕對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的。說白了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里平心靜氣地跟您說話,也是因為您這層身份?!?/p>
她這話說得相當理智清醒,老人家聽了反而覺得心頭暢快。
好巧不巧,她和陸瑤在這一點上立場出奇的一致。
#馬母氣氛冷凝中,老人家突然放空了視線。她順手將水杯擱在了一旁,問:“知道我這次找你過來是為什么嗎?”
陸瑤思索了一陣,陸瑤勾唇一笑,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不知道,但想也無外乎其他吧?!?/p>
馬母看著她,突然伸手指了指旁邊衣架上掛著的包,身體往前傾著,半天沒夠著。這時候不意外的看到一只纖嫩手臂越過她,率先將包取了下來。
陸瑤“您要什么,我來拿?!标懍帉迷谑掷?,平靜看著馬母。
馬母老人家優(yōu)雅端莊地整了整零碎的發(fā)髻,隨意伸手一指,“里面有個藍布包的盒子,拿給我。”
聽了馬母的話伸手去翻,果然看到一只絨布盒子,有些褪了色,顯出幾分年代感。
馬母陸瑤將盒子抓在手里,剛要遞出去,又聽老人家說,“打開吧?!?/p>
她些微遲疑,還是打開了。
盒身頗有質感,打開之后入目見到的是一只翠綠色的玉鐲子,成色絕佳,陸瑤雖然不懂玉石這一塊,但也能判斷它價值不菲。
馬母“本來是一對,后來不小心被我摔了一只,另一只也不想戴了。”耳邊傳來馬母難得輕淺柔和的聲音,“這是當時龍騰拿下第一筆投資的時候,嘉祺他爸買給我的,不知不覺已經(jīng)很多年了。”
聽著馬母的聲音,陸瑤不由得抬頭,看到老人家眼波流轉,臉上露著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回憶過往。
馬母靜默了一陣,才見她緩過神來,些微嘆了一口氣,又沖陸瑤一抬手,“現(xiàn)在歸你了?!?/p>
那一瞬間突然覺得指間的分量有千斤重。
陸瑤怔愣著,許久都沒明白過來馬母的意思,只覺得腦袋里轟隆隆的,像是聽到了什么可怕的訊息。
馬母馬母看著她好半天沒反應,這才橫著眉毛嗔怪一句:“還愣著干嘛,戴上看看啊?!?/p>
陸瑤“我沒明白您的意思?!贝鬼粗氰C子,陸瑤照舊沒敢動,只覺得眼眶灼熱,直愣愣盯著。
馬母馬母不滿,眉頭又擰了起來,“你陸瑤不傻,需要我說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