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迎春,仿佛眨眼間,日陽便穿透墨紫,將世界染成白色。
鼻腔吸進清晨的新鮮空氣,嬿婉目光沒焦距地看著數(shù)月如一日,卻又隨著日升月落、四季更迭悄然變化的畫面,感受徐徐微風。
陳貴人癡迷畫畫,常常熬夜學習,此時嬿婉正在廊下剝核桃,將果仁裝進小簸箕里。
合宮亮燈又熄滅,城門也上鎖,廊下有腳步聲。
順心焦急道:“嬿婉總算找到你了。現(xiàn)在已經到安寢的時候,貴人還不肯休息,我勸了也沒用,貴人最聽你的話了,快起勸勸主子吧!”
嬿婉拂掉身上的碎渣子,問道:“主子現(xiàn)在可是在作畫?”
順心點頭,自從前段時間陳貴人從畫師那兒學作畫,回來就在書桌那兒自己鉆模。
西配殿里,紫玉站在貴人旁邊磨墨,見她來了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陳貴人的羊毛筆沾滿了墨汁,一筆一劃的下筆,畫未完,那筆一收,嬿婉就知道墨錯了,果然貴人見墨汁稀了,微微黛眉,“怎么停了?”
這墨,需拿正、拿直了,同練字一般,磨墨也講心正,不可急躁,若磨急了、重了,出來的墨粗生沫,色澤無光。緩了,費時且墨浮。用的水得注意,水不清,墨便雜。水凝少勿多,磨濃了再添。得保持墨直力勻,指腹按推。
貴人一筆已經下錯,這畫就廢了,嬿婉給紫玉使個眼色,紫玉就下去了。
“主子,已經晚了,明日有陽光,再畫吧。油燈這么暗,別熬傷了眼睛?!?/p>
“不行,我剛有了些靈感,不畫出來明日忘了怎么好?!?/p>
陳貴人的畫中主人正是對著她微笑的皇帝,神情與當日為她擦手的溫柔樣子如出一轍。
順心在一旁有些氣餒,小聲道
“主子畫了這么多不拿去給皇上看全都私下藏著,豈不是可惜了您的靈感?您雖不爭可是別人那兒卻不這么想,別人都戳咱們的脊梁骨呢,奴婢和人出去也讓人瞧不起?!?/p>
嬿婉在桌下踩了順心一腳,順心才覺得自己失言,跪下請罪。
嬿婉去后面的書架上理好被翻亂的畫冊,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她們去皇上那兒爭寵可得到了一分的好處?反而惹得皇上皇后厭棄。主子這種淡然的性格,以后福氣大著呢,且讓她們瞧著吧!”
陳婉茵回眸一笑,笑容淺淡如菊,透出一抹浮生若夢的夢幻般色彩。這笑容又顯得如此云淡風輕,不然一絲塵埃。
“你慣會說好話哄我開心。不過我既不會玫嬪琵琶手藝又不會嫻貴妃舒嬪的詩詞畫意,自然也學不會嘉妃的性子。與其東施效顰倒不如安穩(wěn)一些,皇后娘娘不就是因此肯抬舉我,給皇上侍奉筆墨嗎?!?/p>
陳婉茵咯咯笑道,她的臉好像綻開的白蘭花,笑意寫在她的臉上,溢著滿足的愉悅。
嬿婉狡黠一笑,唇角輕揚,“奴婢說的話做的事都是為了博主子一笑,主子賞臉肯笑就是對奴婢最大的恩典。奴婢倒有一些想法,主子可要聽聽?”
燭火爆出了火花,她在陳貴人邊耳語幾句,果不其然陳貴人招呼著人要安寢。
嬿婉還在理床兩邊的福袋香囊穗子,順心先一步上了床,臉枕在手臂上,“嬿婉,你剛才跟主子說了什么?”
“你說主子最在意什么?”
“那肯定是皇上??!你是意思是說,你對主子說了皇上的事情?”
嬿婉笑著點頭,順心“你怎么會知道皇上的事情,是合宮娘娘都知道的事情嗎?”
嬿婉隨后上了床,好笑道“這是我猜的,欽天監(jiān)說了明天是個十足的艷陽天,我猜皇上悶了這么久,也許風景好的地方放松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