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人,在一片血色中,像只斷了線的風(fēng)箏,重重地摔到不遠(yuǎn)處的地面上。
丁程鑫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甚至在一片巨大的爆炸聲中,覺得自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以至于讓他來不及反應(yīng),還覺得這是一場夢。
面包車最終狠狠地撞進(jìn)綠化帶,在它停下來的那一刻,足有兩米高的火焰猛地竄起來,如果再不控制,恐怕會在短時間內(nèi)爆炸。
硝煙,鮮血,哀嚎。
破碎的玻璃散落一地,承受了無妄之災(zāi)的人群像被肆意屠殺的羔羊,受了刮蹭的還有力氣站起來,惶然地掏出手機(jī),想要呼救,但偏偏姜祁奈現(xiàn)在的位置,是代替了一個被她狠狠推到一旁的孩子。
年僅六歲的小女孩摔的痛了,只知道張著嘴嚎啕,眼淚大顆大顆地沿著她的臉龐滾落。卻不知道死神的鐮刀,剛剛從她的脖子上劃過。
而站在那個位置的人,已經(jīng)被撞飛了。
安靜地趴在地面上,甚至看不到身體的任何起伏。
退一萬步祈禱,她受了重傷,只是暫時昏迷而已。
可那也是一場傷害不能倒流的車禍。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丁程鑫從來沒有任何一刻,痛恨自己被人稱贊的記憶力。
因為那該死的回憶就像刻在了他的視網(wǎng)膜上,看見了姜祁奈墜落時的每一分,每一秒。
但凡學(xué)過一點急救知識的人都知道,人的身體中,最脆弱的就是后腦。
而姜祁奈,恰好是后腦勺著地,大片暗紅色的血順著她的方向彌漫,那么濃稠,那么刺眼。
好像黃泉路上大朵昭示著死亡的曼陀羅,搖曳著,撕扯著他僅剩的理智。
丁程鑫忽然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好像有一只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心臟,然后不斷收緊,再收緊,像她一樣的鮮血沿著指縫狠狠落下,最后腐爛在體內(nèi),那是由眼淚和絕望鋪滿的深淵,唯一的燈盞,已經(jīng)滅在了他面前。
針扎般的疼痛充斥著大腦,丁程鑫忍不住癱軟在座位上,甚至沒有半點力氣站起來,走到姜祁奈身邊,抱住他,感受她是否還有半分微弱的呼吸。
唯有眼睛還活著的軀體,只能徒勞地落下星星點點的淚花。
丁程鑫“姜祁奈……”
像瀕死的鯨,在深海發(fā)出最后的哀鳴。
視線被模糊的瞬間,丁程鑫遠(yuǎn)遠(yuǎn)看見有人跪倒在了她身邊。
丁程鑫“救救她……求你……”
“?!钡囊宦?,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大腦發(fā)出脆響。
【阿程,別怕,有我在?!?/p>
咸腥的海風(fēng)吹得皮膚生疼,四周起伏的海浪好像在下一瞬間就要把他吞噬。
丁程鑫不斷掙扎著,可是人的身軀怎么能跟大海比肩?鼻腔喉管已經(jīng)嗆進(jìn)了水,快要不能呼吸。
他看見有一尾漂亮的生物,在半月下破開浪潮,伸出手,向他游來。
蒼白的面龐,泛著深藍(lán)的尾巴,海藻般的長發(fā)。
【別怕……】
對方張開嘴,櫻粉的唇瓣在水底一張一合。
可他聽不到任何聲音。水流擁擠著,抹掉了他的一切感知。
只是勉強(qiáng)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那分明是跟姜祁奈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