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那天我就預(yù)想過和程息梧遲早會碰面,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而且,還是這么尷尬的場面。
晚上十點(diǎn),最后一場演出結(jié)束,我被團(tuán)里一群外籍姑娘拉去喝酒慶祝,就很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一架。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團(tuán)里的姑娘脾氣一個比一個爆,對方一伙紈绔子弟也不是善茬,場面十分之激烈。
我一個弱雞,她們一邊得護(hù)著我,一邊操凳子打人,竟然也沒落下風(fēng)。
十幾分鐘的混戰(zhàn),我雖然被波及,卻是傷得最輕的一個。
所以警察趕來時,我幸免于難,被安排帶著團(tuán)里傷勢最重的勞倫上醫(yī)院,其他人被一鍋端上警車。
此時,我披頭散發(fā)坐在急癥室外,里頭傳來勞倫鬼哭狼嚎的叫聲。
我聽著就覺得疼,太慘了。
有風(fēng)灌進(jìn)衣領(lǐng),我冷得哆嗦,目光不經(jīng)意間從一處掠過,猛的頓住。
長長的走廊盡頭,窗戶敞開著,旁邊立著一個人影,側(cè)對著我這邊,白襯衫黑褲,外頭套著白大褂。
他微垂著頭,在看手機(jī),窗外黑暗頭頂有光,他立在光與影交疊出,身形干凈修長,天生的優(yōu)越的比例,骨相清絕,無聲勾著人的目光。
許是我的眼神過于直白,他有所察覺,視線從手機(jī)屏幕移開,微偏過頭。
兩道視線隔著十幾米的距離交匯,那張清雋的臉在我的眼底清晰起來,從他眼角眉梢蔓延開的冷漠,同樣清晰明朗。
我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忽然,視線里出現(xiàn)另一道身影,漂亮明艷的姑娘小跑到他跟前,墊著腳尖眉飛色舞說著什么。
說話間,姑娘的手指輕扯著他的袖子撒嬌。
距離不遠(yuǎn)不近,我瞧見她的指甲蓋上,亮晶晶的閃著流光。
顧明瑤。
我心里再見他的那絲波動,蕩然消失,徐徐收回眸光。
趁著急癥室里勞倫還在叫喚,我走到醫(yī)院后的庭院,摸出煙盒。
火光舔上煙頭,亮起又暗,只剩下猩紅的一點(diǎn)。
春夜夾風(fēng)帶雨的寒涼,我站在廊下對著冷空氣吞云吐霧。
點(diǎn)第二根煙時,耳邊響起兩道腳步聲,女人的高跟鞋踩出清脆聲,男人的皮鞋聲細(xì)微。
“隋枝。”不卡著嗓子的時候,顧明瑤的聲音一貫尖細(xì)。
她躥到我跟前,彎著腰看我,眼睛眨巴眨巴個沒完沒了,“喲,我還以為看錯了,幾年不見,你怎么墮落成這個鬼樣子了?”
我心中一陣煩躁,真晦氣。
沒有搭理她的欲望,我直接當(dāng)她是空氣。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顧明瑤跟一只好斗的小母雞似的。
橫眉豎眼譏諷道:“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敢回來。”
我終于凝眉定定看向她,余光越過她,不遠(yuǎn)處,程息梧立在陰影里,姿態(tài)高冷,半點(diǎn)視線都不給到我身上。
他就不打算管管他的人?
這么想著,再加上顧明瑤肆無忌憚的挑釁神情。
我心尖那些反骨就被勾了出來。
迎著風(fēng),我圈唇朝著顧明瑤漂亮的臉蛋吐了一口煙霧。
她胡亂扇手,“隋枝,你有毛病啊?!?/p>
我瞇了瞇眼,聲音冷淡落下:“我不僅敢回來……”
頓了頓,我挑釁彎唇:“我還敢睡他?!?/p>
2
春風(fēng)吹動樹影婆娑,我捻滅煙頭,轉(zhuǎn)身離開。
身后顧明瑤從怔愣中回過神,沖我咆哮:“你這女人,能不能要點(diǎn)臉。”
我磨了磨牙,嗤笑。
這小賤人,還真是多年如一日的討厭。
就是死穴太明顯了,我只要稍稍表示出對程息梧的覬覦,她準(zhǔn)能崩潰。
哭吧,我就喜歡看她哭。
兩小時后,勞倫從急診室出來,轉(zhuǎn)入病房,一條腿打著石膏架在床上。
我沒好氣的用英文說她:“打架開心嗎?”
她絲毫不記得自己剛才是怎么鬼哭狼嚎了,氣勢洶洶地喝道:“扶我起來,老娘還能打?!?/p>
“……”我揉了揉眉心,卻觸到了一塊結(jié)了血痂的傷口。
勞倫比我還在意,也不說話英文了,用拗口的中文喊我的名字:“枝枝兒,快去……傷口。”
旁人聽不懂,我卻聽懂了,“小傷,不要緊。”
小護(hù)士湊過來瞧了一眼,“傷口不算小,去處理下吧,不然得留疤?!?/p>
“對對對,這么漂亮的臉蛋,不能留疤?!眲趥愒谝慌允箘鸥胶?。
我懶得動,手指還喜歡犯賤,她們說話的功夫,我就扣下了一塊血塊。
本來已經(jīng)凝結(jié)的傷口,血又開始呲呲往外冒。
小護(hù)士看到,不由分說拍了一下我的手背,“臉不要了?”
我覺得她在罵我不要臉,可我又沒有證據(jù)。
她還想說我,剛張口又停下,朝門口脆生生的喚了聲:“程醫(yī)生?!?/p>
我臉上的笑容一僵。
男人清冽的聲音砸在后腦勺,“出來。”
得,來報仇了。
我明知道他在叫我,但他又沒有喊名字,我索性就直接裝死,一點(diǎn)都不帶動彈。
小護(hù)士沒有眼力見,沖我說:“程醫(yī)生叫你。”
“額……”我輕飄飄橫了她一眼,不情愿地站起身回頭。
程息梧不等我,率先邁開腳步,我不緊不慢跟上去。
他的辦公室如預(yù)想明凈整潔,盡頭的百葉窗微微敞開著,涼風(fēng)鉆進(jìn)來,引人瑟瑟。
我倚在辦公桌旁,盯著他在玻璃柜里翻動的手,皮膚冷白,能瞧見凸起的青色血管,指甲修剪圓潤的五指清瘦修長。
這人渾身上下,都透著無比優(yōu)越的清貴氣度。
我的心情有些復(fù)雜,不由玩味的啟唇,“程醫(yī)生不用哄人?”
按照顧明瑤以前的性格來看,被我弄哭了,不得纏著程息梧求安慰?
現(xiàn)在這么好哄了?
程息梧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面孔冷冷清清,沾著消毒水的棉簽直接懟到我眉間的傷口上。
刺痛感令我皺了眉,鼻息間除卻消毒水的味道,還涌入了他身上自帶的清冽淡香。
我暗暗長吸氣,如同在沙漠行走許久的旅人,貪婪的吮吸天賜甘露。
心里有什么情緒壓都壓不住,即將賁發(fā)而出。
“打架?”冷淡的要命,像詢問,更像譏誚。
我剛才還在慶幸,相逢平淡如水也挺好,沒想到,是我想得太美。
“嗯?!蔽姨固故幨帲耙矝]什么好奇怪的,以前我也常打。”
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息梧顯然沒想到我能這么理直氣壯,靜了一瞬。
“真有能耐。”這回譏諷是直白的。
凄凄冷冷的風(fēng)吹在脖頸,我斜著眼睛瞧著他薄冷的眉眼,心尖的刺,突的冒出頭。
我散漫的笑笑:“那有什么,我當(dāng)初甩你的時候也很有能耐?!?/p>
作者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