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春暖花開到了三月,孫府庭院的桃花已悄悄盛開。夫人身邊的丫頭翠竹手里端著簸箕低頭匆匆從夫人廂房走出,小今剛好來到前院欲剪桃枝,見翠竹慌張的模樣覺得有事,忙叫住問怎么回事。翠竹四下看看見沒人經(jīng)過,才悄聲對小今說:“今日榮大公子來咱們府上了”
小今眼一亮:“你是說姑爺?”翠竹點頭:“你小聲點?!毙〗褚矅樀盟南鲁蛄顺?,忽又覺得不對:“不對,姑爺來就來嘛,你這么神神叨叨的做什么?”一低頭瞅見翠竹拿著的簸箕里是打碎的瓷壺瓷碗,奇道:“這是哪個房里的物件,你打碎的?”
翠竹委屈道:“還說呢,姑爺來了,老爺陪著在書房說話,遣散下人,書房的門還掩上了,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么。只是姑爺走后,老爺臉色陰的嚇人,這不,老爺隨后去了夫人房中,把我給支走,可沒一會,就聽一陣乒哩乓啷的響,當時我嚇得不敢進去”
小今也納悶,忙追問后來怎樣,翠竹又道:“后來老爺離開廂房,夫人才喚我進去,我一進去就瞅見滿地碎片,那是夫人平時用的茶具,估計是老爺和夫人說話,震怒之時連同桌布都扯了。夫人也臉色很差,這不,讓我打掃了。”
小今疑惑道:“究竟怎么回事,追根究底該是姑爺說了什么話惹老爺不高興了,老爺才去夫人房中發(fā)難,可今日姑爺?shù)情T到底為了何事?”
翠竹也搖頭不知:“按說這姑爺今日上門是跟老爺商議擇日迎娶小姐的?不對呀,不應該是司空大人來和老爺商議嗎,怎么姑爺親自來說?”
小今也不解:“小姐和姑爺定婚已有三年了,是該擇日迎娶了,可姑爺今日又是為何?”
翠竹問:“小今,你打算告訴小姐嗎?”小今平日里口直心快,可也心思玲瓏,料知此事若被小姐知道定然心里不舒暢,惹小姐不高興的事她當然不干。
小今回到小姐房中,見貞兒呆坐窗前發(fā)呆,面前的茶幾上放著那本《烈女傳》,還有杯不冒熱氣的茶。走近輕聲說:“小姐,茶涼了!”
貞兒回過神,見小今兩手空空,佯怒:“小妮子,又去哪兒偷懶了?桃花呢?”小今大叫:“哎呀,我忘了。”一溜煙忙又跑向前院!貞兒無奈的笑了笑,目光又看向面前的書。自開始識字起,父親就拿這本書讓她習讀,如今這書都能倒背如流了,每章都是貞潔烈女,且個個都標榜曉之以禮、明之大義,縱然在生死之間也要舍棄小我而成就在別人眼里所謂的大義。父親每每都會問及此書,仿佛一日不悟通透便一日不罷休。
父親的意思貞兒何嘗不明白,縱然這些女子皆為楷模,可她卻志不在此,有些章節(jié)也不敢茍同。
有次還和父親就第五章節(jié)義傳而爭論過。故事是齊軍攻打魯國,于郊野中見一婦人懷抱一個兒子、手里還牽一個兒子前行,見齊軍將至,婦人棄下懷中兒子,卻把牽著的兒子抱起向山中奔去。被棄之子大哭,婦人只顧奔走不回頭。齊將追上去問及緣由。她解釋說,見齊軍將至,憑己之力不能同時護住兩兒,于是舍棄自己兒子,而反抱住兄長之子逃命。自己的兒子是為私愛,而兄長之子則是公義,背公義而私愛是為背義。齊人聽后方罷兵。
記得當時父親極力夸贊那婦人大義,貞兒卻說:“父親,哪個孩兒不是父母身上之肉,若換作是女兒在身后大聲啼哭,父親也不管不顧抱著別家孩兒逃命嗎?”孫嚴不語,只是臉色陰沉的拂袖而去。
從那之后,父女之間似乎總隔了些什么,貞兒不明白,父親為何執(zhí)迷于這《烈女傳》到愚不可奈地步,她從此小心翼翼不敢再與父親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