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王子衿以頭觸地,恭敬地說,“臣女自知父親所作所為罪無可恕,可是,他再有萬般不是,終究也還是臣女的父親,所以臣女懇求陛下開恩,讓臣女做出些事情來補(bǔ)償,求陛下饒父親一命?!?/p>
“哦?”我看著她問,“那你能做什么呢?”
“陛下,臣女可以妥善處理國庫空虛的問題,想方法追回父親貪污的錢兩,并將錢兩的去向回稟陛下?!?/p>
“哈哈,口氣不小??!”
王子衿抬頭看著我說:“陛下,臣女敢說出這種話,還是有些底氣在的,子衿并非信口開河之人?!?/p>
許是在她身上看到了陳青青的影子,我眼眸微瞇盯了她半晌,王子衿目光不躲不閃與我對視。
最終我還是點(diǎn)了頭。
但是只給了她一個月的期限,王子衿還想再說什么,我輕描淡寫地瞥了她一眼說,“王小姐,這已經(jīng)是我最大的耐心了,你知道的,這些事情如果我想知道的話,不出半個月必然就會擺在我面前?!?/p>
王子衿閉了嘴,低頭叩謝。
她父親王齊被收押入獄。
一個月之期,她如約拿出了我想要的東西,既然如此,我便放了她父親,然后將王家發(fā)配邊疆。
看著他們一家上下近百口人離京,王子衿朝我行了一禮,“子衿多謝陛下賞識?!?/p>
我輕輕搖頭,“沒什么,這世間不論男女,有才華者皆可用之。只希望你能不畏謠言,做出天下百姓都能看見的功績來?!?/p>
王子衿整理了一下衣擺,俯身,以頭觸地,朝我行了一個大禮,“子衿——臣必然不負(fù)陛下厚望?!?/p>
第二日,王子衿長發(fā)綰起,身著男子官服與其他官員站在一處,文武百官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王子衿恍若未聞,巋然不動,站在這一群男子中間,昂首挺胸。
我心下贊許,這個女子不愧為巾幗,若是真如她父親說的那樣生下我的孩子,只怕到時候,王齊也不一定拿捏得住她。
能有她這樣的人才,乃是我大齊之幸。
我啟用王子衿,朝中流言不斷,縱使我們刻意避嫌,也不能斷絕旁人的惡意揣測。
可王子衿面對這些流言蜚語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說:“怎么多年來,陛下不也一直身處于流言的漩渦之中嗎?”
我看了她一眼,哼笑一聲,沒有作答。
時機(jī)已經(jīng)成熟,時局變化只在一瞬間。
南邊告急,衡南王穆玄寒反了。
那天夜里,秋風(fēng)蕭瑟,王子衿連夜趕來了宮中。
我還披衣批閱著奏折,她顧不上禮儀,行走間帶起的微風(fēng)拂動著燭火。
我輕咳了兩聲,見她裙擺發(fā)間都被夜雨沾濕,喚了女官進(jìn)來帶她去更衣。
王子衿充耳不聞,伏地行禮,“陛下,衡南王起兵謀反,定然是因?yàn)槁犅勎鹘虍悇樱菹聦⒈φ{(diào)到西嶺?!?/p>
“衡南王想要一路北上,勢必要經(jīng)過南嶺峽,南嶺峽險峻,易守難攻!若是派兵在那里設(shè)防的話,我們必然可以擋住衡南王,縱然不能擊退衡南軍,也可以,為西嶺軍回調(diào)支援京城爭取時間?!?/p>
我放下手中的朱筆,“愛卿言之有理,那依愛卿看,派何人鎮(zhèn)守南嶺峽合適?”
王子衿卻突然道:“陛下,臣有罪?!?/p>
“怎么了,愛卿何出此言?”
“陛下,臣知道您讓五皇子殿下護(hù)送和親王、王妃及小郡主出京是為了護(hù)他們周全,但是,臣在兩個月前,西津與北辰交戰(zhàn)前期就已經(jīng)修書一封給了五殿下?!?/p>
這下可就有意思了,我不禁坐直了身子,問她:“你為何那么做?”
“陛下,”王子衿回答,“臣一直認(rèn)為衡南王狼子野心,雖然不明白陛下為何在半年前放虎歸山,但是,臣知道陛下也是一直在防備著衡南王的?!?/p>
“所以,臣擅作主張告知了五殿下,明日五殿下就可入京,屆時便讓五殿下去鎮(zhèn)守南嶺峽?!?/p>
“王愛卿果然思慮周全,不錯,朕準(zhǔn)了?!闭f罷,我對身邊的侍女說,“帶王大人下去沐浴更衣,仔細(xì)別著涼了?!?/p>
王子衿震驚的抬頭看我,似乎在驚訝我居然沒有因?yàn)樗淖宰髦鲝埗鷼狻?/p>
我饒有興味的看著她:“怎么,王愛卿還有事沒說完嗎?”
“不,沒有了,”王子衿回答,“臣多謝陛下?!?/p>
我擺擺手示意她退下。
李安給我送了碗銀耳蓮子羹過來,我喝著銀耳蓮子羹,讓人收拾了案上的奏章。
一邊告訴李安,別忘了明天去給賢太妃傳話,就說,五殿下回京了。
父皇病逝之后,因?yàn)槲也o嬪妃,所以四位太妃居住的宮室并沒有變動過。
江清澤雖然年紀(jì)不小了,但是也因?yàn)槲覍m中并無嬪妃,所以倒也不必避嫌,一直都是住在賢太妃的宮中。
也不著急著出宮立府。
王子衿的話并不無道理,既然江清澤都已經(jīng)回來了,那不如就派他去鎮(zhèn)守南嶺峽。
只不過兩個月前,王子衿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穆玄寒的動向,當(dāng)真是敏銳。
還敢冒著我大怒的風(fēng)險,也是膽識過人。
至于穆玄寒嘛,想來他也不應(yīng)該會讓我失望才是。
眼下,江清淮也應(yīng)該知道了這邊的消息,棋子都已經(jīng)就位了,只等塵埃落定。
雖然,衡南王謀逆一事舉國震驚,但是,只要守住了南嶺峽,他穆玄寒就算手握三十萬大軍,也無計(jì)可施。
江清澤回來那日,我大設(shè)宴席為他接風(fēng)洗塵。
人群散去,他站在我前面,大氣都不敢出。
我看著覺得好笑,問他有沒有信心守住南嶺峽。
“當(dāng)然!”江清澤斬釘截鐵地回答,“雖然我不知道衡南王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我一定會守住南嶺峽,不讓衡南軍越雷池一步!”
“很好,四哥相你。小五,守好南嶺峽,別的,你不必?fù)?dān)心?!?/p>
“是!”
宮室里燃的是幽幽的檀香,江清澤離開后,我看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說:“如此,你滿意了嗎?父皇?!?/p>
這場爭斗,我不會讓其他人出事,江清淮也一定能在最后一刻趕來擊殺反賊穆玄寒。
幾位閣老手中握的是我早就擬好的遺詔,只要穆玄寒一死,江清淮即可登基。
沒由來,我突然有些想念穆玄寒身上清冽的雪松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