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乾隆三十二年太過驚心動魄,今年的日子過得淡如流水,不過偶爾疾風(fēng)刮過,也掀起了些許風(fēng)浪。
永琪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沒燒到吏部,反而先去了戶部。提出要查賬銀的時候雖然明面上礙于他是王爺沒人敢反對,但私下里盡是怨聲載道,查賬累又繁瑣,這多少年的積空哪能沒點事?可前人早就功成名就在家頤養(yǎng)天年了又不能追究,真有點什么罪名不全落在自己頭上了?于是紛紛攛掇著戶部尚書去尋五阿哥說軟話,誰知永琪油鹽不進,一番慷慨陳詞激得尚書大人臉紅,梗著脖子口不擇言道“可五阿哥別忘了,當(dāng)初鄂家還欠了十五萬兩銀子呢,這官員欠賬那是多少年的習(xí)慣了,您何必要去觸這個霉頭呢。”
“曹大人怎么只記得欠賬,不記得還錢了呢?我多還的那五萬兩銀子難道不夠這幾年的利息銀子?”
曹尚書碰了一鼻子灰氣也不順,既不想干又不敢不干,愁眉苦臉的上了醉仙樓借酒消愁,正喝的酩酊大醉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喊他,刑部尚書那拉·訥禮誒呦一聲,“曹大人您怎么在這呢!”
這兩位尚書大人其實從前沒多熟,曹文直這人不愛得罪人,更無意卷入什么皇權(quán)斗爭中,訥禮這種皇親國戚他向來是惹不起躲得起,然而如今‘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沒兩杯酒下肚兩人還真就熟絡(luò)起來聊的熱火朝天相逢恨晚啦!
只因這刑部算起來日子過得比他的戶部還慘,榮親王對他這個老東家似乎沒什么好感,一把火燒的刑部諸人如坐針氈,國朝祖制刑部審判,大理寺復(fù)核,大理寺歸傅恒的人管,也不知道刑部是哪里得罪這位國舅爺了,好幾個案子都被挑出了毛病引得乾隆震怒,訥禮這頂戴花翎只怕都要保不住。此時兩人一同罵永琪罵的臉紅脖子粗,曹尚書氣得捶胸頓足,“你說說他這不是要我們戶部的命嗎!”
“他就是這么個性子,當(dāng)初在刑部時就沒少折騰,非要把不知道多少年的卷宗拿出來查。哪有那么多冤假錯案?”
曹尚書喝多了舌頭也有些大,聽他這么說隨口道“尚書大人還不知道吧?我聽人說這五福晉就是當(dāng)初的還珠格格,據(jù)說祖上也曾富貴過,就是因為冤案才沒落的,估計五阿哥就是因為這事,才抓著不放的?!?/p>
“五福晉不是西林格格?”
其實訥禮如何會不知道,他兒媳婦就是當(dāng)年的欣榮格格,有次聽見兒子兒媳吵架,兒子氣呼呼的指著她——上進上進上進,你就知道催著我上進,人五阿哥是上進人怎么不娶你啊,人寧可娶一個沒見過面萍水相逢的西林格格都不娶你,你在這揚氣什么?你只說我不如人家,你怎么不學(xué)學(xué)人家西林格格呢?欣榮氣得眼眶都憋紅了,「西林格格?我不如她西林格格?笑話,五阿哥看不上我又不是因為我不好,他眼里只有那個小燕子,什么西林格格,那就是還珠格格!」當(dāng)時他像新聞一樣報給皇后時,她一臉的煩悶,「我能不知道她是誰?可人家入了西林家的譜那就是西林家的姑娘,能有什么辦法!」
“什么西林格格!那五阿哥要死要活不娶觀保大人家的格格,都鬧出逃婚了怎么說娶就娶西林格格了?再者說來,真要是西林家的女兒,他愛新覺羅·永琪,舍得說殺就殺鄂寧?我可聽人說了,西林家現(xiàn)在與榮親王那是勢如水火!”
他似乎對這兩家的關(guān)系及其感興趣,絮絮叨叨的想接著說,訥禮卻明顯更感興趣他所說的冤案,特意擺出一副不信的姿態(tài),“你都從哪聽得消息,就算五福晉是還珠格格,她不是云南茶商的女兒嗎?”
“什么茶商的女兒,當(dāng)初南陽那事鬧多大,不少人都聽說過。整個杭州官場震動,你說一場南陽的雨和杭州有什么關(guān)系?”戶部尚書一臉高深莫測,說完了又煩躁的喝著悶酒,“但無論如何你是把這尊瘟神送走了,現(xiàn)在好了來折騰我們戶部了!”
訥禮眼神里閃過一絲精明,笑著攔下他的酒杯,“你呀,就是被他當(dāng)搶使了。他主管吏部想趁機整頓腐敗,卻偏偏要你戶部出頭算舊賬,到時候這些官員變賣家產(chǎn)的時候只會罵戶部這群人閑著沒事干,只會指著你曹文直的鼻子罵,他呢,是坐享漁翁之利!”
訥禮悠悠說道,看著曹尚書臉倏得發(fā)青,憤怒的拍了下桌子,“這等黃口小兒竟然敢利用我,老子過的橋比他走的路還多呢!”
他急吼吼的站起身來,“我這就寫折子參他一本去!”
“你一個戶部尚書參他做什么?龍椅上的那位是人家的親爹!”訥禮輕哼一聲,“吏部的事情讓他們吏部自己去打,你只要去放出消息,說他五阿哥是財大氣粗,畢竟也不是誰都有一位做臨安公主的好閨女不是?”
他要用吏部的兵去打吏部的將,他要讓永琪在吏部根本立不起威信——你在這里大言不慚什么?你當(dāng)然能還的清賬,你的寶貝閨女一年杭州的賦稅百萬你不也才給了二十萬兩銀子?我們辛辛苦苦賺這些錢若是再翻舊帳,那不如全家喝西北風(fēng)去算了!
再者說來,算舊賬是什么意思?皇上還好好的就要著急翻舊帳?
比風(fēng)更快的永遠(yuǎn)是流言,哪怕曾經(jīng)爭得你死我活,此時竟然也都罕見的站在了同一條戰(zhàn)線上,乾隆也聽了不少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聽得頭暈眼花心里的氣更盛,把他叫過來狠狠的罵了一頓,“讓你去管吏部是讓你跟著那些人學(xué)點本事,不是讓你去那折騰呢,你以為你是誰?是要哪吒鬧海還是孫猴子大鬧天宮?”
記憶里乾隆還算是個溫和的人,這般吼他除了那次他把老佛爺都?xì)獠×诉€要僵著不娶欣榮的時候生過這樣大的氣,近些天來也許是肝火旺氣不順,脾氣比以前更暴躁了些,連傅恒上次都被他申斥了一頓,出來的時候直奔會賓樓,啪的把他手里的茶奪過來灑了滿身的水,“永琪啊永琪,你在折騰什么呢?你得罪誰也不該得罪這么多的官員?。 ?/p>
“可民為國本,他們做錯了事,難道就因為都做錯了事,做錯了很久的事,錯就不叫錯了嗎?”
傅恒被他氣得無語,“我的五阿哥啊,您要做這些老臣都知道都支持,可是你現(xiàn)在不是皇帝啊,從來比皇帝更難做的是太子,你這么一個王爺天天上躥下跳的,有多少人能領(lǐng)你的好?
我不攔著你要為民做事,我不攔你著你要實現(xiàn)抱負(fù),可是永琪啊,你明白不明白,你現(xiàn)在根基還不穩(wěn),等你哪天做到那尖尖位置上再做什么都要容易的多,你不該現(xiàn)在這么著急的!這么著急只會害了你,只會讓你失了圣心!”
他一臉痛心疾首,永琪卻不以為然,靠著窗子反問他,“當(dāng)年九子奪嫡,雍親王與廉親王爭得頭破血流,圣祖皇帝最終選擇了雍親王,難道是因為他聽話,因為他得了百官的支持嗎?
那他為什么不選廉親王???不就是因為八爺只知道籠絡(luò)人心,而四爺才是那個能大刀闊斧改革的實現(xiàn)他志向的好的接班人!”
他說得胸有成竹,傅恒被他這少年人的天真說得想笑,嘆了口氣拍在他肩上,“咱們這位乾隆皇帝能和康熙大帝比嗎?能和先帝比嗎?永琪,你還是太年輕太過于理想主義了?!?/p>
永琪不置可否,“傅六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我可以放棄一部分,但不能最后這點留給內(nèi)心的信念再放棄了。否則,我會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了無意義,像個笑話?!彼D了頓,唇邊噙著一抹笑意,“我也相信皇阿瑪”
他相信那個能默許他逃婚,原諒他所有瘋狂舉動,極盡所能的護住一對小兒女幸福的皇阿瑪。
這樣的話如果讓愉妃聽見了也許只會苦笑,說出一句和傅恒一樣的話來——孩子,你太年輕了啊……
也許后來永琪想起當(dāng)初那個天真的帶著點執(zhí)拗的自己也會覺得可笑,只是當(dāng)下這個豪情萬丈的年輕人依然沒有停下自己改革的步伐,把那些流言蜚語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一般揮散入云煙,偏巧今日事情少,在前門都一處排了小半個時辰買了兜燒麥樂呵呵的回了宮。
窈窈最近有了新的樂趣,抱著一個草木筐子圍著幼幼逗蛐蛐,滿了一歲的小孩子大變了樣,眉眼五官已經(jīng)能清晰的看出爾康的痕跡,比起紫薇他更像父親一些,眉目疏朗鼻梁高挺,上次抱著他出去便有不少人笑,“這么好的模樣,瞧著便知道長大還不一定要折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呢!”
“誰說不是呢!福額附當(dāng)年可就是京城里最俊俏的公子哥兒,多少姑娘的夢中情人……只可惜……”
“唉,多好的一對金童玉女。只是可憐這孩子了,沒見過爹,娘又成了這幅模樣。”
“這有什么可憐呢?依我看是福不是禍。如今這孩子在五阿哥跟前養(yǎng)著,正好他們也沒兒子,真要是過繼來也不是沒可能”
女人家們湊一起總是要聊些八卦來,見小燕子看過來又連忙噤了聲堆著尷尬的笑問福晉安,小燕子滿腔的怒火剛想發(fā)泄,又想起晴兒對她說的話——如今永琪在外樹敵太多,你在后宮里一定要謹(jǐn)慎行事,你心直口快千萬別得罪了人。于是只能撇了撇嘴回禮,抱著幼幼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的離去??尚睦镞€是憋屈的慌,見永琪回來忍不住朝他告狀,“那些人什么意思?爾康肯定會回來的,紫薇也會醒過來的!我今天去學(xué)士府看她,太醫(yī)還說身上沒什么毛病呢,醒來是早晚的事,要她們咒我們家紫薇!”
“應(yīng)該是不愿意醒來吧,爾康不在身邊,她醒來一個人對著冷冷清清的屋子捱過漫漫長夜胡思亂想,倒不如大夢一場浮生過。”永琪拿了個碗給她綽了一只,“快嘗嘗,你不是惦記這個好久了嘛”
她坐起身來捧著碗吃,才咬了一口突然停了下來,永琪看著她乍然泛紅的眼眶還以為她燙著了,卻聽見她哽咽出聲,“我想起來第一次吃這個,還是爾泰帶進宮里來的,咱們幾個爭搶的連筷子都不拿直接上手,爾康走進來一巴掌打在爾泰頭上被他哥罵——什么東西都敢往大內(nèi)帶,宮里明令禁止帶食物進來你忘了嘛!爾泰疼的呲牙咧嘴的還不忘把手里那半塊塞進去,結(jié)果這人沒一會跑到紫薇身邊被人喂著自己倒吃的津津有味。。。。。?!?/p>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啊,十八九歲的他們覺得生活里最苦的不過是今天課業(yè)不好被師傅罵了,哪天偷溜出宮被阿瑪看見要打一頓,最發(fā)愁的就是喜歡的姑娘突然發(fā)了脾氣自己云里霧里的還不知道怎么哄,一群人嘻嘻哈哈的鬧過了一個又一個春秋,倏然發(fā)現(xiàn)身邊突然空的只剩下了自己……
“福晉今天又說了,讓爾泰從蒙古回來吧,她太想兒子了。”小燕子靠在他肩上,“永琪,你和皇阿瑪說說吧,讓爾泰回來吧。本來他也不是入贅到蒙古的,這么久也該回來了。我哥和爾康都不在身邊,晴兒又因為老佛爺病著脫不開身,除了一個班杰明偶爾會過來聊聊天以外,我們沒有別人了?!彼氘?dāng)初的日子了,想爾泰了,還想那個揮著牛皮鞭一身紅裝跳來跳去的小姑娘了。
“就是因為只剩爾泰了,我才不舍得叫他回來?!庇犁髌^親在她額頭上,“叫他回來做什么,也卷入這無邊的紛爭中?爾泰是什么性子你我難道不清楚,他舍得為了我豁出命去,可是福家已經(jīng)沒了一個爾康,我難道還要讓爾泰去送死嗎?”
“在蒙古,至少平安?!?/p>
永琪看著窗外的一輪圓月嘆氣,小燕子近來不知道第多少次見他愁眉苦臉,突然翻了個身半壓在他身上,嚇得永琪頓時瞪大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小燕子切了一聲,“瞧你嚇得,跟個小媳婦兒要被人欺負(fù)了一樣”她一邊嫌棄一邊雙手拉著他兩頰向上提做出一個微笑的模樣,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才好看嘛”
似乎是覺得這樣怪有意思,小燕子玩心大起的揪著他的臉蛋上下左右的玩著歡快,高興的花枝亂顫身子也跟著扭,小腿晃呀晃的隨意擺動,夏天又穿的單薄,褲腿被輕易撩起摩擦著清涼的肌膚,永琪被她折騰的無奈的笑著攔著她的腰要她別動,小燕子反而更起勁鬧騰的厲害,腰間突然一緊,瞬間天旋地轉(zhuǎn)。
小燕子迷茫抬頭看著撐著身子壓在他身上的永琪,急促的低喘聲中,他仿佛燃著火光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早經(jīng)人事的小燕子哪里不知道他這是什么反應(yīng),又有點受不住他眼中這般昭然若見毫不掩飾的火熱,心也瞬間砰砰跳的厲害,不自然的舔了舔嘴唇,眼睛濕漉漉的如清澈的小鹿般望著他。
——刪掉了
即使是夏天,那井里的水也是冰涼刺骨的??!
“永琪!”她忍不住驚呼,想要問他要干什么的時候卻突然明白過來,臉一下子漲的通紅,心里不住的把自己罵了千遍百遍。
依禮要守孝三年,可她剛剛和永琪干了什么荒唐的事?
永琪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她像個鴕鳥一樣的縮在被子里,頓覺好笑的坐在她床邊哄她,“不怕悶死???”
“丟死人了”她聲音悶悶的從被子里傳出來,倒像是當(dāng)初才成婚時一樣,永琪費了好大勁才從她手里搶過被子,小燕子只露出一個圓圓的腦袋,兩頰的潮紅還未褪去,整個人水靈靈的晶瑩剔透,眼神里卻都是悔恨與歉意,“我們不該的”
“又沒怎么樣”
“可這些事也不該的”
她自責(zé)的快要哭出來,永琪長嘆口氣手穿過她的發(fā)絲捧著她的臉,“小燕子,人性其實是復(fù)雜的,一面是正常的欲望,一面是理性的克制。我們發(fā)乎情是因為相愛,止乎禮是因為道義。沒有什么低賤與高貴之分,你也一直都是那個純粹的懂事的善良的姑娘?!?/p>
永琪果然能一眼看出她在擔(dān)心什么,摟住他的腰偎在他懷里,感動的一句又一句的喚著他的名字,聲聲呼喚里似乎感覺頭頂?shù)暮粑执种仄饋?,永琪猛地推開他彈了三尺遠(yuǎn),在小燕子震驚的目光下跑到柜子里抱了床被子放在中間老老實實裹著被子吹燈閉眼,“姑奶奶,你放過我吧……”
她噗嗤笑出聲來,滿足的躺下也閉上了眼,下一秒一只胳膊突然伸了過來,永琪牽起她的手緊緊握住,“睡覺!”
戶部的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并沒能把永琪刮倒,乾隆雖然駁斥了他呈上來的折子,保住了幾個老臣,但默許了他換戶部和吏部官員的想法,于是整頓吏治的工作雖然舉步維艱但也在小幅度的前進著,戶部日日忙的昏天黑地的算銀子,宮城里人人自危,又害怕又忐忑的,甚至不知道誰放了把火燒進了戶部,幸虧永琪事先交代過察里圖多看著些,才算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失。曹尚書趁機又勸他,“火乃上天之怒,五阿哥,這天意如此,您又何必這么堅持呢?您放心,從今日起戶部的銀子必然不會再出一步錯,但過去的,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吧……奴才們哪一個不記得五阿哥的好呢?”
他說得是實話,如今下馬威也給了,整個官場也被他攪得滿城風(fēng)雨,此時網(wǎng)開一面,必然有不少人對他感恩戴德,那人心不就穩(wěn)穩(wěn)的握住了嘛……五阿哥雖然年輕,但這兵法懂得不少呀!
戶部尚書在心里默默盤算著,一抬頭見永琪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笑只覺得背后發(fā)涼,但也只能跟著他笑,越笑越忐忑,忍不住問,“五阿哥,您說句話呀”
“話都讓你說了?我說什么話?”他迅速冷了臉,“尚書大人心思這么活絡(luò),不如多上點心在這帳上。最遲明年春天,我要是看不到一本干干凈凈的清清楚楚的帳,你頭頂這烏紗帽可就等不及你了!”
他一甩袖子利落的轉(zhuǎn)身離開,徒留尚書一肚子氣卻又無處撒,只能對著他早就消失的背影咒罵——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外邊的傳言愈發(fā)的過分了,有次小燕子出門看了紫薇又去會賓樓,金瑣正帶著小兒子玩,她如往常一樣笑瞇瞇的喊了一句“滿滿~”,卻把孩子嚇得直接跑遠(yuǎn)了。
“我有那么可怕嗎?”小燕子十分不解,金瑣和柳紅尷尬的笑了笑說小孩子玩鬧,原本在一旁和窈窈玩的元元突然探出頭來,“因為你是那個福晉!”
“?。俊?/p>
金瑣見瞞不住說了實話,說如今五阿哥把整個官場攪動的天翻地覆,各家各戶一聽見‘榮親王’的名字都要抖上三抖,能止小兒夜哭!那能把榮親王降住,就一個閨女還不敢納二色的福晉,得是個什么狠人物?
小燕子臉色一僵,她的確是不知道如今外邊已經(jīng)傳成了這樣,悶悶不樂的好半天任誰哄也沒個辦法,柳紅最見不得她這樣,氣得站起身來,“你生悶氣有個什么用?要不你就拿著鞭子找出那些說閑話的人打一架,要不你就別在意,反正日子是你自己過的,永琪有多好你心里最清楚!我看就是那群人嫉妒,自己被婆家逼的拼死拼活要生兒子,丈夫還一個又一個的娶心里不好受,就來編排別人,別讓我看見,要是讓我知道是誰了,我一人一拳揍上去!”
小燕子噗嗤笑出聲來,“咱們這么一大家子,也就你還沒變了?!庇肿聊ブ脑挕犁饔卸嗪梦倚睦镒钋宄辛?!
她眼睛一亮,抱起窈窈就往外走,吏部衙門離會賓樓不遠(yuǎn),她停在門口仰頭看著金燦燦的牌匾,摟著女兒囑咐道“窈窈,你沿著這條路進去,去找阿瑪,就說額娘有事,照顧不了你?!?/p>
“他們會讓我進嗎?”
“誰敢不讓咱們臨安公主進?”
這句話果然管用,窈窈昂頭挺胸的就往里走,小燕子躲在樹后邊看著這小小的身影氣定神閑的自報家門,果然那大門一路大開的暢通無阻,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跟在她身后,看著她蹦蹦跳跳的進了正堂,脆生生的喊了句“阿瑪”
然后就見咱們這位不茍言笑的榮親王笑得像一朵花一樣,三步并作兩步的把女兒抱了起來,小姑娘甜甜笑著親在他左臉上,“額娘說她有事,晚會來接我~”
“行~那你不許影響別人”他壓尖了嗓子和女兒對話,笑盈盈的和旁人介紹著自己姑娘,小姑娘乖巧的坐在他腿邊拿著筆畫畫,父女倆坐在一處溫馨的像一幅年畫般。
誰說榮親王嚇人的?
人能對閨女這么好那能是兇神惡煞的人嗎?
什么?你說福晉嚇人?
拜托能生出這么可愛的小姑娘的額娘當(dāng)然是有趣的人啦!再說了,我要是有這么個閨女,我也不娶別人免得讓我閨女受委屈!
不!我也不生,我就這一個!
這樣的想法在眾人瞧見五福晉來接孩子的看到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時候更堅定了,從前只聽人說過福晉好看,沒想到這么好看啊!
下午的事情一傳出去再加上會賓樓的煽風(fēng)點火漸漸扭轉(zhuǎn)了些永琪的風(fēng)評,連傅恒都忍不住夸他,“你這招用的妙,這又是哪本兵書教你的?”
永琪嘿嘿一笑,頗為自得,“《還珠語錄》”
得,他就不該問!傅恒年紀(jì)大了聽不得這些,連忙轉(zhuǎn)了話鋒和他說正事,“我那次去校練場看見察里圖在那比劃來比劃去的,你又讓他干什么呢?”
永琪一聽這個便樂,“呦呵這就練上了?這個察里圖速度倒是快”又興沖沖的往傅恒那邊站了站,“那是西洋的法子,用的是西洋的火烈洋槍,我專門問的班杰明,說人家那邊都是這么練的,他還給我畫了幅畫,咱們那老法子該改改了!。”他越說越激動,“我還讓班杰明給咱們畫了那火器的圖,著人定了一批大炮,約莫著到了咱們正好練出一批兵來”見傅恒有些火大連忙自陳道“您放心,這錢都是我自己出的。”
“胡鬧!這是錢的事嗎?!”傅恒實在是沒想到他如此大膽,“旁得我都隨你去了,可是皇上對西洋那些本來就反感,你和那個什么畫師走得近被罵不止一次了吧?你怎么還要和他聯(lián)系呢!”
“他救了我女兒的命!”
“那你給他錢啊,你學(xué)這些干什么?”
“傅六叔!咱們在緬甸吃的虧還少嗎?人家那幾門大炮就能把我們生生堵好幾個月,可咱們能把炮扔了,能把人扔了嗎?要是哪天,人家打過來,我們難不成就靠著一身肉去堵人家的炮眼?”
傅恒一下子梗住了,是啊,他在緬甸上吃的虧還少嗎?他的兒子都沒了啊……“可是永琪啊,你皇阿瑪當(dāng)初連英國使臣都趕出去了?他能容得下你這些?”
你也把他想得太好了些!
傅恒實在是招架不住他,也沒想到現(xiàn)在的年輕人有這么多想法,一面感慨自己老了一面哀怨早上了賊船也沒辦法,沒好氣的拍了他一巴掌“那你藏好點!”
“得嘞!”永琪見他答應(yīng)了咧了嘴笑,正要招呼著柳紅上菜就看見她慌慌張張的跑了上來,“晴兒遞了消息出來,說讓你趕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