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黎言一到教室就看見自己的書桌亂七八糟,整一個搶劫現(xiàn)場。
“怎么回事?”江朝震驚。
“惡作劇?!崩柩砸灿X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從來沒有遭受過這種惡作劇。
“誰敢惹你啊,這學(xué)校居然還有敢在你腦袋上拔毛的人?”
看黎言不說話,江朝就知道他生氣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黎言有多講究他知道得比誰都清楚。整個六中恐怕都找不出比黎言收拾得更干凈利落的男生了,最直接的證明就是他所有課本都沒有折角,沒有折角!
“語文書沒了?!?/p>
“那你上課怎么聽?”周一第一節(jié)課就是語文。
黎言又不回答。
江朝嘆一口氣,自己就算愿意把課本借他,他恐怕也不要。算了,一節(jié)課也影響不了他。
黎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著書本,在翻開物理書時看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生氣的話晚上九點半在校門外的第二個路燈下找我?!?/p>
字跡娟秀,看起來是個女孩子的字。黎言煩躁,覺得多半是哪個想引起他注意的女生,幼稚。
許檸一下課就往六中趕,一路哼著不知名的調(diào)子,愜意得不得了。她還沒有吃晚飯,但心情這么好,晚飯也沒有必要吃。等到事情結(jié)束再去吃夜宵,一定會更愜意。
她靠著一中外的第二個路燈,穿的卻是六中的校服。在一大堆黑白色為主的校服中,六中紅色的校服格外顯眼。
各種各樣的眼神落在許檸身上,她也絲毫不在意,自己把自己當(dāng)空氣。
放學(xué)時總是前五分鐘走出來的人最多,往后就漸漸少了。許檸緊緊盯著校門,不愿意錯過任何一個身影。又過了好幾分鐘,黎言才出現(xiàn)。
和記憶中不太一樣,但又一樣。
每次黎言都是以哥哥的身份來到沈家別墅,身上有這個年紀(jì)的少年不該有的成熟穩(wěn)重。現(xiàn)在他穿著校服,氣質(zhì)輕快了不少,但果然還是有他骨子里那種……
沉甸甸的味道。
許檸深呼吸,看著他向自己走近。
一步,兩步……
許檸數(shù)著步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居然開始配合他的步調(diào)。
五步,六步……
黎言走到許檸的身邊,卻沒有絲毫停留,繼續(xù)往前走。許檸呆愣著了片刻,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他連第三個路燈都走過了。
許檸想大笑,她的心臟像是被重重捶了一拳,酸得直冒水。
她是哪里來的自信,認(rèn)為惡作劇就能引起他的注意。不是早就知道嘛,他從來不會因為討厭某樣?xùn)|西而大發(fā)雷霆,只會無視,然后忘掉。
許檸覺得自己可笑極了,怎么會以為自己就有點不一樣呢?
許檸抬腿追了上去?!袄柩?!”
黎言的腳步還是沒有停下,許檸沖上去一把拽住黎言的袖子,“你沒聽見我喊你嗎?”
“松開”黎言停下,回過頭,眼神落在許檸的手上。在看到路燈下的許檸時,他瞬間就明白了惡作劇的人是誰。
許檸較上勁了,就是不松,“你聾子嗎?”
黎言語氣淡漠:“聽到了,所以呢?”
許檸氣急而笑,出口的話根本沒過腦子:“黎家大少爺就是這樣的家教?”
黎言皺了皺眉。
“反正我是沒人教,對不起了?!?/p>
黎言伸手,捏住許檸的手腕,將她的手扯開,“為什么怎么做?”
許檸有些難為情地開口:“我只是想跟你……嗯,認(rèn)識。你知道,像我這種人想跟你說上兩句話,只有用點極端的方式?!?/p>
“那你可以直接在校門口堵我,不需要做那些無聊的事?!?/p>
無聊?看著他淡漠的神情,許檸心里咯噔一下。為什么不罵她,不嫌棄她?為什么偏偏是這種什么都不是的眼神?
“說得對,是很無聊?!痹S檸突然覺得沒有吃晚飯的胃現(xiàn)在餓得有些抽疼。
“如果你想認(rèn)識我,應(yīng)該努力學(xué)習(xí),然后從六中轉(zhuǎn)學(xué)到一中來,以同學(xué)的身份重新認(rèn)識我?!?/p>
黎言丟下這個炸彈就走了,也不管許檸心里被炸起的波濤洶涌。
“許檸?”
許檸從庭院返回,還沒走進房間,就被李嫂抓住了,她瞪住許檸,問她:“你去哪了?”
許檸搖頭,沒有說話。
李嫂的怒火來得簡單,她站起來,把許檸籠罩在自己的影子里:“說不說?”
許檸怕得發(fā)抖,但還是使勁搖頭。
李嫂四下張望,在沙發(fā)旁邊找到了藤條,她空甩了一下,希望破風(fēng)聲能喚起許檸對疼痛的恐懼,“賤丫頭,你說不說!”
許檸一言不發(fā),退后了一步。
李嫂吸了一口氣。捏緊藤條,揮了下來。李嫂打的地方是屁股,她從來都只打這個地方,自信不會留下痕跡。
“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又偷偷去二樓了?”李嫂最怕的就是這一點。
“我沒有,從來就沒有?!?/p>
李嫂聽她狡辯就生氣,又抽了一下,“你還不承認(rèn),非要我打死你才知道什么叫安分嗎?”她抬起手,藤條再一次揮下來。這一次打的是背,因為她實在氣昏頭了。
許檸沒有躲,甚至連顫抖都沒顫抖一下。她狠狠瞪住李嫂,雙眼血紅。
李嫂愣住了。那不該是一個孩子的眼神,恨意濃到化不開,好像要吃了她一樣。
“你……”
李嫂只說了這一個音節(jié),就丟下藤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