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沒有眨眼,任雨水流進了自己的眼睛里,將雙眼刺激得越來越充血、發(fā)紅。
他說:“我管你,以后我都管你。”
他語氣果斷,好像不止是在對許檸說,也是在對自己保證。
許檸眼眶一熱,忍不住從喉嚨中發(fā)出一聲含糊的嗚咽。她大幅度地顫抖著,磕磕巴巴地說:“我不需要……你走吧?!?/p>
黎言站在原地沒動,他重重咬字,說:“我會管你的,許檸,別放棄。”
瞬間,許檸愣住了,她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黎言——
這堪稱他們兩人相遇以來,黎言最狼狽的一次。許檸淋了多少雨,黎言就淋了多少,更何況他不顧小樹林里的泥濘,反復從里面折返好幾次,褲子上、甚至上衣的下擺,都沾有不少泥點。
許檸閉起眼睛,卻阻擋不住眼淚往外涌,她崩潰般地抱住腦袋,想把自己的哭聲藏起來。
許檸很討厭自己。因為她說出“我放棄了”那句話時,是真心決定要放棄了。她漫無目的地沖進雨里,不辨別方向,一個勁地往前跑,也決定就算黎言來找她,甚至向她道歉,她也會用最不客氣的語氣將他轟走。
但是當她聽到黎言的一句“別放棄”,她就堅決不起來了;當她抬頭看到黎言和自己一樣,在雨中被淋得渾身濕透時,她除了痛苦到哭出來,什么都做不了。
許檸在想,為什么看到這一切的她會這么心疼,會這么不舍得,甚至不再想要罵她或是趕她走,只想為她擋雨,想把她帶到干燥溫暖的地方。
她討厭自己,卻又不受控制。
黎言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上衣外套脫下來,走進屋檐下,在許檸面前蹲下來,問他:“冷不冷?”
許檸反應遲緩,好半天才搖了搖頭。
黎言將外套抖開,披在許檸背上,說:“你先用外套擋住雨, 我背你回教學樓,現(xiàn)在救護車應該已經(jīng)到了,我送你去醫(yī)院。”
他的外套濕透了,甚至可以滴出水來。但校服外套有一定的防水性,用它遮蓋總比直接淋雨要好。
許檸推了開他的手,還想把身上的外套扯下來,說:“我不去醫(yī)院?!?/p>
黎言拉住外套的兩邊,將許檸包裹在里面,用力往自己這邊拉動,說:“那你想去哪?”
許檸突然被他拉近,腦袋刷的一片空白,眼淚也跟著停了。
黎言的臉近在咫尺,許檸看著他充血的眼睛,卻覺得不可怕,反而很柔和。
許檸屏住呼吸,沒說出話。
黎言的手往后移,放在她的背上,將她圈住,說:“不說話就去醫(yī)院?!?/p>
許檸吸了吸鼻子,使勁搖頭。
黎言嘆一口氣,說:“那我?guī)闳ノ业墓ⅰ!?/p>
許檸還是搖頭。
黎言拉起外套的兩只袖子,在許檸胸前打了個活結,說:“再搖頭就去醫(yī)院。你在這里等我,不要動,我去借把傘過來。”
說完,黎言就站起來,重新走進雨里。
許檸愣愣地看著他,第一反應就是黎言走了,她可以跑了。
但是事實上,她的身體卻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