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過了子時,養(yǎng)心殿里仍然點著燈,昭示著君王深夜未眠。
皇上你說攔轎的是玉福晉?
皇上重復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
“正是,送親隊伍看得真真的。是玉福晉帶著王府府兵攔的轎?!毕呢讍蜗ス虻?,一五一十回稟。
皇上既是玉福晉,也跟老十七也脫不了干系。焉知不是老十七指使的。
“只是這玉福晉說”,夏刈遲疑了一下,小心看了一眼皇上:“她舍不得長姐,要來送一程?!?/p>
玉福晉的所作所為勉強說的過去。一時也不能斷定果郡王是幕后指使。
皇上閡著眼睛,摩挲著右手的玉扳指,一言不發(fā)。
此時他的心情是矛盾的,明面上看,老十七與此事無關,應該高興,畢竟這個弟弟是自己的肱骨之臣,更何況先帝駕崩之時,十七爺尚幼,自己當時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亦兄亦父。但沒有實著的把柄,也終究有點不甘,懷疑的種子還在暗暗發(fā)芽。
夏刈跪在地上,摸不準皇上的想法,思量著開口:“要不臣再去王府探探”。
夏刈說的這個探探,是指偷偷潛入王府,偷聽王爺與玉福晉的對話,這樣更為直接。血滴子經常為皇上做這樣事,朝廷大員的家中,他們幾乎都這樣探過。
皇上“不必了,明早宣玉福晉進宮,朕親自審問她”。
潛入府邸這種事,拿不到實據,只能讓皇帝心里有數。
若玉福晉是受他所托,那么以王爺的為人,必會自己一力承擔,不會讓玉福晉身陷囹圄。若是直接審王爺,以王爺的聰慧,必是審不出什么,無非是擔心皇家顏面、天子威儀受損之類的官腔。
皇上果真心思縝密,夏刈暗暗叫絕。
第二天,浣碧是在果郡王上朝之后接到的旨意。心下暗暗叫不好,皇上特意避開果郡王怕是別有用意。
于是讓彩蘋伺候自己梳妝,借口換宮裝的功夫,留下紙條,叫彩蘋務必親手交給王爺。
浣碧靜靜的侯在養(yǎng)心殿偏殿,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大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浣碧臣婦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浣碧趕緊跪下行禮。
皇上平身吧,蘇培盛賜座。
蘇培盛命人搬來椅子,用拂塵撣了撣坐墊,做了個“請”的手勢。
浣碧坐下后,皇上閡著眼睛,轉動著手中的朝珠,一言不發(fā),大殿里靜的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枯坐了一會,浣碧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皇上玉福晉昨夜沒休息好呀。
冷不丁的一聲,嚇得浣碧趕緊請罪:“臣婦殿前失儀,請皇上恕罪”。
皇上殿前失儀是小,抗旨不遵是大。
皇上冷冷的說道。浣碧被嚇得不輕,昨夜的事無論如何算不得抗旨,最多算沖撞他國來使。
浣碧臣婦萬萬不敢,請皇上明察。
浣碧趕緊跪下。
皇上為何阻攔摩格的隊伍?
浣碧臣婦聽聞熹貴妃娘娘要去和親,一時間著急了,想著姐姐這一去許是再也見不著了。
說著浣碧擠出了幾滴眼淚。
浣碧臣婦只想見姐姐一面,并無他想。
皇上是你自己要去的?
浣碧正是,熹貴妃娘娘待臣婦親如姐妹,臣婦只想送一程。
皇上不是受什么人所托,比如果郡王。
皇上不死心,故意引著話題。
浣碧王爺怎的會托臣妾呢?因著熹貴妃是臣婦的長姐,王爺才將和親一事說與臣婦。王爺本不同意的,是臣婦苦苦央求,王爺才同意讓臣婦去。
浣碧說得有條不紊,句句都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王爺只是出于不忍,才勉強同意。
雖然是滴水不漏,但皇上的疑慮還沒有消除,臉色晦暗不明。
果郡王下朝后,回到府中,得知浣碧被召進宮。暗想不好,急急忙忙又要出府。彩蘋過來,交給他一張紙條,說是玉福晉留下的。
上書:奴婢思親心切,任性妄為,愿擔此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