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光風霽月殿里。剪秋為皇后梳頭道:“娘娘,皇上昨晚新納了行宮里的一個宮女?!?/p>
皇后撫摸著自己的臉道:“這不是正常的事么?!?/p>
剪秋頗有不忿,“雖然沒給位份,但皇上把人直接帶到了水綠南薰殿的偏殿。也太不合規(guī)矩了?!?/p>
皇后淡淡道:“規(guī)矩的什么?規(guī)矩就是皇上,皇上就是規(guī)矩。只要皇上喜歡?!?/p>
剪秋道:“奴婢悄悄著人打聽,皇上要給她什么位份??墒怯暗娜俗彀蛧赖暮埽∈裁炊疾椴怀??!?/p>
皇后笑道:“按你這么說,皇上越過祖制,并不一級一級晉封了?!?/p>
剪秋垂眼道:“奴婢不敢揣測圣意。”頓一頓,看著皇后,“只是那幾日,娘娘您是知道的,皇上思念純元皇后??善隽诵袑m里的宮女?!?/p>
皇后笑道:“咱們急什么,只怕有的人比咱們更急呢,而且今年八月要開始選秀了,只怕好戲不斷?!?/p>
云瀾半挽青絲,并無其它首飾,身上著藕粉色的襦裙,外穿月白色的長衣,坐在炕桌前自己與自己對弈。
有宮女打簾子進來,“姑娘,藥熬好了,您趕快用了吧。”
云瀾眉間微蹙, “你放那兒,我待會喝?!?/p>
宮女福身道:“姑娘,您就當可憐可憐奴婢,您不喝藥,又不用餐,皇上饒不了奴婢,不止是奴婢,這偏殿上上下下的宮人都難逃一死。”
云瀾沉默半晌,道:“你叫什么?”
宮女回道:“奴婢叫詩茵?!?/p>
“詩茵,你告訴皇上,是我自己不愿喝的?!痹茷懓淹嬷子衿遄?,一時分不清是手襯了玉,還是玉襯了手,詩茵看著入迷了。
“姑娘,奴婢雖是御前伺候的人,但被撥在這里伺候,就是姑娘的人?!痹娨鹂嘈膭竦溃盎噬先缃耠m未冊封您,但這位份想必也不會低,不然何至于將您帶來水綠南薰殿的偏殿呢?您不想著自己也罷,可您也要顧全自己的父母親人。”
云瀾道:“你起來罷,我喝便是?!?/p>
詩茵笑道:“行,奴婢立刻拿蜜餞?!?/p>
“不必?!痹茷懚似鹚幫?,一飲而盡。
詩茵端著碗退下,深深舒一口氣,另一宮女詩雨道:“怎么樣,喝了嗎?”
詩茵笑著點頭,“可算喝了。要是身子還沒好,咱們可難辭其咎。”
詩雨道:“我瞧著這主子不似旁人,旁的人得了圣寵早就歡天喜地?;噬衔唇o封號,也沒再來,也不見她焦灼煩躁,真是奇怪。”
詩茵笑道:“也許這就是人家的厲害呢。”
云瀾停下了手,盯著棋盤的黑白兩子,她明亮的杏眼里蓄滿淚水,一顆一顆似珍珠滑落,深深地嘆口氣。
御前方才有人傳話,說皇上宣了云瀾晚上侍寢。詩茵、詩雨等宮女,里里外外將云瀾從頭到腳打扮了一番,重新勻面挽發(fā),長發(fā)被挽成了墮馬髻,簪兩朵粉色芙蓉花,眉心畫了三點蘭花,戴著玉兔搗藥的白玉耳墜,換了一身粉色的襦裙,披著淡青色的披帛。
因著皇上未定位份,但是大小也是個主子,詩茵詩雨將人裝扮的簡單大方,清麗脫俗。
云瀾被引到皇上的寢殿。里面垂著長長的巾幔,龍涎香的氣味兜頭兜腦,云瀾走到炕桌前,支起小窗,那上面放著一本《飲水詞》,她隨意翻了幾頁,“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 眼淚倏忽流了下來。
“你識字?”
云瀾被唬得身子一顫,立刻福身行禮“見過皇上?!?/p>
皇上捏住她的雙手,“朕嚇到你了,”低頭吻一吻她面頰上的淚水,“好咸??!”
云瀾羞得滿臉通紅,左右閃躲,“皇上,您別這樣?!?/p>
皇上輕笑道:“那日,你可大膽多了。”
云瀾閉上眼睛,勉強笑道:“那天,奴婢只是有些發(fā)燒了,神志不清,沖撞了皇上,還望皇上恕罪?!?/p>
皇上攬住她,語氣帶著深深的地留念,“朕永遠記得,你從橋上緩緩而來,好似御風而來的凌波仙子?!?/p>
皇上箍得越發(fā)緊,云瀾掙脫不開,軟了身子,“皇上謬贊了?!?/p>
“現在身子可好了?今日的藥用了罷。”
“好多了,多謝皇上關懷?!?/p>
皇上輕輕吸氣,只覺得懷里的人香味撲鼻,令人如癡如醉,問道:“你方才怎么讀了那樣傷感的詩句?”
云瀾抬眼看著他道:“奴婢看著它在炕桌上,隨意翻了翻?;噬喜挥X得這句很適合嗎?”
皇上輕笑,不以為意道:“朕只相信朕自己手里的。”又低頭吻住她的嘴唇,用了力氣,吮得云瀾嘴巴發(fā)麻,鐵銹味道蔓延在嘴里。
皇上微微松開,從她頭上拿下芙蓉花,青絲散落,幾乎逶迤于地,慢慢解開她的腰帶,笑道:“你簪著芙蓉花,十分美麗都不及你一分?!?/p>
衣帶窸窸窣窣落下,皇上橫抱起云瀾,朝那鋪著明黃的御榻走去,龍涎香的氣味越發(fā)濃了,云瀾暈得頭暈腦脹,皇上又聞到了那奇異的香味,越發(fā)癡狂。
一夜雨打梨花,芙蓉帳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