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茵之前便叫著吉祥等人過來，打著青色油綢傘，隨著送賢妃回披香殿，云瀾命她拿著幾盒燕窩一起送去。詩茵不多時就回來說:“披香殿樹木頗多，又甚為高大粗壯，賢妃娘娘服侍的人少，里面看著更冷清。奴婢在一旁服侍著賢妃娘娘吃了藥?！?/p>

邊說邊收撿云瀾的斗篷。云瀾正看溫儀寫得字，一張張翻過來，云瀾聽了，道:“賢妃身子是越來越好，我看她很喜歡溫儀。想來多年無所出，膝下寂寞，我也沒想到，溫儀還記著恭定帝姬的事，也是討巧了?！?/p>

詩茵道:“咱們帝姬是最聰慧伶俐的，宮里誰不喜歡她，”左右看看，又問道:“娘娘的小手爐去哪了，奴婢想著換一個新套子，竟沒看見?！?/p>

云瀾道:“路上碰見了瑞貴嬪，我摸著她手冷，就給她了。一個手爐，不值什么，也當(dāng)?shù)哪阏f?！?/p>

詩茵笑道:“奴婢白問一句。冷眼看了幾年，瑞貴嬪確實(shí)是一個可用的。如今家族人也低調(diào)，可比祥貴嬪強(qiáng)多了?！?/p>

云瀾道:“祥貴嬪瞧著太精明。瑞貴嬪自有風(fēng)采，也是有寵愛的。”

詩茵道:“現(xiàn)在貴嬪可就兩三個人在。奴婢回來，聽著小宮女說，胡婕妤前幾天也撒嬌，想讓皇上封她為貴嬪?！?/p>

云瀾聽了，說道:“進(jìn)宮才一年，她就想著當(dāng)主位了。論家室也不算好，自有比她好的，論寵愛更排不上號。這個婕妤，已是我看著面子給了?！?/p>

詩茵拿著小銅火箸撥炭盆里的灰，又放上新的碳，“嗶剝”一聲，火星微濺，連忙蓋好圍籠。拿了一個湯婆子給云瀾暖手，又端上一杯熱氣騰騰的牛乳茶上來放著。

她垂手而立，道:“胡婕妤到底是皇上的表妹，又慣會撒嬌撒癡的，可比新進(jìn)宮的人強(qiáng)多了。不過這回新人里，也只有她了。”

云瀾看向她，笑道:“正是如此，才讓那些人議論，慶嬪和楊芳儀話可多著呢。”

詩茵道:“徐才人倒是默默，雖然樣貌不算上成，可是每月抄寫佛經(jīng)到寶華殿祈福，全是為了皇上，竟是一個癡心人?！?/p>

云瀾聽了，嘆一口氣，說道:“這樣的女子，又遇到皇上，不知要傷多少回心?！?/p>

詩茵拿剪子剪了燈花，道:“徐才人的癡心，的確很讓人動容。”

云瀾提筆寫道:“一張機(jī)。織梭光景去如飛。蘭房夜永愁無寐。嘔嘔軋軋，織成春恨，留著待郎歸。①”放下筆后，詩茵服侍她洗漱，一宿無話。

次日一早，雪下得越發(fā)大了。天一冷，皇后又頭風(fēng)發(fā)作。便命宮人傳旨，六宮妃嬪不必去請安。云瀾樂得窩在矮榻上，身上籠著黑狐毛毯，那一張?zhí)鹤悠唇拥臉O好，皮毛黝黑發(fā)亮。

溫儀坐她對面，兩人正在下棋，學(xué)了這兩年，溫儀的棋藝長進(jìn)也有，畢竟師承玄清。想著玄清去了上京，又沒人教她，便纏著云瀾。

云瀾道:“你六叔，果真是好耐心人，這也是一點(diǎn)點(diǎn)教你的?！?/p>

溫儀笑道:“六叔夸我聰明呢！我說母妃還嫌我笨，不愿教我，六叔說:‘淑妃娘娘是個比你還聰明十倍的，這些你覺得難的，她看著簡單，若是教人，定然是不解這為何要教的?！衣犓f完，只覺得他說的也不太對，便說敬母妃棋藝也好，也沒嫌我。六叔卻笑了，還是笑我笨吶！”

云瀾聽她說完，笑道:“合著你是想你敬母妃了。只有她讓著你。”

一語未完，有人掀了氈簾進(jìn)來，笑道:“誰說我呢？又是讓著誰？”

眾人一看，正是穿著寶藍(lán)色襖裙的敬如夫人，詩茵等人連忙解掉她身上的大氅，捧上熱茶，就坐在圍爐旁烤火。

溫儀一開心，早丟了棋盤，去了敬如夫人身邊，敬如夫人道:“等我身上衣服暖和，再靠過來，不然凍著你可不好?！庇謫柕溃胺讲耪f什么讓不讓的。”

云瀾便將方才說的告訴她，敬如夫人道:“六王爺和我們都沒對弈過，也說不出誰厲害。我和你母妃，卻是常常對弈，她實(shí)在更勝一籌。”

云瀾聽了，不好意思，親自捧茶到她口邊，說道:“姐姐，別說這個！這樣大雪的來長樂宮，先暖暖身子?！?/p>

敬如夫人笑盈盈的，就喝了一杯，說道:“我今日才不忙了，皇后那里也不要人，和德妃說了，全推給她。今天更想陪著殊瑜下棋！”

溫儀拍手稱快，道:“敬母妃，咱們珠聯(lián)璧合，母妃定然不行?！本慈绶蛉松碜优耍廊粦?yīng)允。

云瀾道:“那我可要認(rèn)真了，你們母女二人對付我一個?！睖貎x更是熱情，和敬如夫人有商有量，要將云瀾比下去。三人便如此下了一上午的棋，連著午膳，敬如夫人也是在這里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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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樂府雅詞》無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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