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帶著畢天心再一次入宮,是青蕓生辰那日。
晚宴尚早,畢天心跟著蘇玄前往御花園等琴劍秋一同去,有幾位女眷三三兩兩在一起閑話。
一人跟另一人說:“聽說這次琴將軍也要來呢,聽說他早年來宮中當值時,就跟陛下有關(guān)系呢?!?/p>
另一位道:“是嗎?哪怕也是青帝的意思吧!琴將軍那么好看,陛下能看中也是情理之中?!?/p>
畢天心想起琴劍秋那舉世罕見的容貌,不由得心中一緊,答案昭然若揭,卻又不敢往下深想。琴劍秋容貌俊美,但是放在亂世之中,似乎并非是好事。
畢天心、蘇玄倆人沉默一陣,琴劍秋向兩人走過來。
畢天心轉(zhuǎn)念一想是在宮里,正要上前行禮,琴劍秋趕緊道:“不必如此,這里也沒有外人。青帝的生辰宴時間就快到了,我們一起過去吧?!?/p>
畢天心、蘇玄跟在琴劍秋后面走著,迎面而來的侍女沒走穩(wěn),整個人就往琴劍秋身上倒去。
琴劍秋皺眉,想要避開,還是被那侍女撞上胸膛。
侍女慌忙跪下:“琴將軍,奴婢該死!求您饒命!”
琴劍秋撇了一眼畢天心,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開口說道:“算了,這次我就不追究了,無心之過?!?/p>
三人一同前往華殿,一路上,幾乎無人說話。
這是青蕓的三十五歲生辰,春秋鼎盛,宏圖霸業(yè)正在她的腳下一步步展開。青蕓坐于高位,看著臺下各族臣服于她的臣子,心中又產(chǎn)生了一醉高歌的想法。
但是還未到時候,周瑾之前總是如此提醒青蕓。
想起周瑾,青蕓心中驟然起了愁緒,那個她愛了多年的人,終是沒能在她的身側(cè),而是葬于黃天厚土。
突然,臺下一片寂靜,眾人都朝殿門口看去,那里正走進來三個人。
青蕓定睛一看,最前面的兩人,一個是蘇玄,邊上的便是琴劍秋。
“臣琴劍秋——”
“臣蘇玄——”
“民女畢天心——”
“恭祝青帝圣體康泰,四海清平,國泰民安!”
青蕓看去,見琴劍秋還是謙恭溫順的姿態(tài),錦衣華服之下顯得身子有些薄弱。青蕓還記得琴劍秋剛到她身邊之時,雖然年幼,確實比現(xiàn)在要壯實些,然而如今身量長高了,卻顯得愈發(fā)清瘦,腰間似乎不盈一握。
這幾日琴劍秋一直躲著青蕓,青蕓幾杯酒喝下,覺得暢快了些:“劍秋,到這兒坐!”
此話一出,臺下死一般寂靜,無數(shù)雙眼睛,看著仍然俯首在地的琴劍秋,有驚訝,有鄙夷,有不屑……
一個少年驟然起身,高聲道:“兒臣認為此舉不妥!”
這少年十五六歲的模樣,正是青蕓的兒子青徽。
風笛附身緩道:“陛下,的確有些不妥?!?/p>
青蕓擺手:“你們起來吧。今日是朕的生辰,劍秋可有什么禮物,替朕慶賀?”
琴劍秋只目視前方:“臣為青帝奏琴唱一曲,以作生辰之禮?!?/p>
青蕓一聽,面含笑意:“正好朕這幾日得了一張好琴,劍秋,你若是彈得好,就送給你了!來人,將玉琴搬上來!”
侍從搬上琴和琴案。
琴劍秋坐于中央,試了一下音:“的確是好琴。臣不敢奪人所愛,只為青帝助興。這曲名叫《卿云歌》。”
琴劍秋一手按音,一手撥弦,琴音起,隨之唱:
卿云爛兮,糺慢綬兮。
日月光華,旦復旦兮。
明明上天,爛然星辰。
日月光華,弘于一人。
日月有常,星辰有行。
四時從經(jīng),萬姓允誠。
于予論樂,配天之靈。
遷于圣賢,莫不咸聽。
鼚乎鼓之,軒乎舞之。
菁華已竭,褰裳去之。
曲終,畢天心有些茫然,對他們青都的音樂著實不通,但還是感嘆琴劍秋彈了一手好琴。
青蕓拍手:“劍秋有心,想讓朕賞你什么?”
琴劍秋起身:“回陛下,臣無所求?!?/p>
青蕓興之所至,賞了琴劍秋許多財物,琴劍秋一一謝過,隨后便有侍從搬來桌案,示意琴劍秋坐在青蕓身邊。
青徽一臉不高興:“白虜小兒……”
琴劍秋并不理會,在旁坐下。
畢天心小聲問蘇玄:“琴劍秋剛剛彈的是什么意思?”
蘇玄笑笑:“‘若煙非煙,若云非云,郁郁紛紛,蕭索輪囷,是謂卿云?!賱η锏囊馑枷M喽寄軌蛘ㄈ撕?,百事俱興。”
畢天心似懂非懂,但琴劍秋抬眼,看了看畢天心,對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長在臉上,美得驚心。
酒過三巡,滿室和樂。
青蕓高聲道:“眾人在此,朕還要賞劍秋,朕已下旨將月息族嫡女賜婚給劍秋!”
畢天心、蘇玄、琴劍秋三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