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井的陰冷空氣裹著鐵銹味，小余衾的校服后背緊貼在轎廂鏡面。

余衾橫臂擋在他胸前，鉑金色血液順著小臂滑落，在鏡面蝕刻出樹狀分叉的紋路。

"呼吸放慢。"年長者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共鳴，"量子暴走時，心跳過速會加速同化。"

小余衾的視網(wǎng)膜正在剝離色彩。

余燼懸浮在轎廂頂部的身影分解成數(shù)據(jù)流，他看見對方機械義眼里躍動的代碼——那分明是自己學(xué)號的二進制轉(zhuǎn)換。

"你們真該看看監(jiān)控回放。"余燼的粒子刀刺穿轎廂頂板，"每次輪回都像蹩腳的情景劇。"

余衾突然將少年撲倒在地。

粒子刀擦過耳際的瞬間，小余衾的掌心自發(fā)凝出光盾，反彈的能量束在余燼左肩燒出焦痕。

兩個余衾的喘息在逼仄空間里共振，小余衾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口正與對方以相同頻率滲血。

"第三象限！"余衾突然喝道。

小余衾本能地踹向鏡面某處，龜裂的鏡面后竟露出維修通道。

他們跌進豎井時，電梯轎廂在頭頂炸成量子煙花。

B2層的應(yīng)急燈映出滿地油污。

小余衾撐著余衾踉蹌前行，發(fā)現(xiàn)對方的體溫正在急速流失。

那些鉑金色血液滴落在地，竟長出半透明的晶體簇。

"去卸貨區(qū)......"余衾的斷指按在少年頸動脈，"有輛冷凍車......"

余燼的冷笑從通風管傳來。

小余衾撞開安全門，看見車牌號渝A·CT713的冷鏈車正在冒寒氣。

當他扯開防雨布時，冷藏柜里整齊排列的居然是自己——七個不同年齡的余衾沉睡在冰棺里，胸口插著數(shù)據(jù)導(dǎo)管。

"這是你的墳?zāi)龟惲惺摇?余燼的機械足踏碎冰晶，"驚喜嗎？"

余衾突然暴起，量子鎖鏈絞住余燼的電子眼。

小余衾趁機鉆進駕駛室，鑰匙孔里插著的赫然是采樣室那把割皮刀。

引擎轟鳴的瞬間，他看見后視鏡里的自己瞳孔完全變成熔金色。

冷鏈車撞開護欄沖上街道，副駕駛座上的余衾正在快速失溫，傷口愈合時發(fā)出的聲響像砂紙摩擦金屬。

小余衾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些冰棺里的畫面在腦內(nèi)閃回——每個自己死去時，余衾都握著同樣的懷表。

"右轉(zhuǎn)。"余衾染血的手指劃過導(dǎo)航儀，"便利店..."

輪胎在柏油路上擦出火星。

小余衾撞進24小時便利店時，貨架上的海鹽檸檬汽水正在詭異地懸浮。

余衾倚著收銀臺滑坐在地，冰柜的冷光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界。

"第三排冰柜..."他咳出銀藍色冰晶，"底層有你需要..."

玻璃幕墻突然爆裂。

余燼踏著量子漣漪逼近，左輪手槍的彈巢里填裝著冰棺碎片。

小余衾撲向冰柜的瞬間，看見余衾用身體擋住了第一輪射擊。

冷藏柜里只有盒過期三年的薄荷糖。

當小余衾絕望地攥住糖盒時，包裝紙突然顯露出熒光路線圖——那正是采樣室到時空樞紐的量子通道。

"真是感人。"余燼的機械臂鉗住余衾的脖頸，"可惜情感模塊早該格式化..."

小余衾的尖嘯震碎了所有照明設(shè)備。

黑暗中，他看見自己掌心延伸出的光刃貫穿了余燼的能源核心。

便利店冰柜的門突然自動開啟，凜冽白霧中浮現(xiàn)出穿碎花裙的安。

"爸爸說鑰匙在收銀機第三格。"女孩的機械兔眼睛閃著幽藍的光，"要聽睡前故事嗎？關(guān)于你們第一次簽訂共生協(xié)議那天..."

余衾突然掙扎著抓住小余衾的手腕。

兩人的血液在破損的地面交匯，竟勾勒出便利店平面圖——那些血線連接著冰柜與時空樞紐的坐標。

"走！"余衾將他推向霧靄深處。

小余衾在最后回望時，看見二十七歲的自己被余燼按在破碎的冰柜門上，嘴角卻帶著解脫般的微笑。

白霧吞沒意識的剎那，小余衾聽見懷表齒輪重新咬合的聲響。

薄荷糖在舌尖化開的滋味，與某人記憶里的初吻溫度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