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家里花瓶內(nèi)多了根綠枝。
看花養(yǎng)花我做了許多年,樹是不太了解的。這根綠枝我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種,但內(nèi)心總是想留著它。
店里的小姑娘們時常來看咕咕,帶著狗玩具狗零食,她們的喜歡也是純粹,不管品種與否,喜愛由內(nèi)心發(fā)出。
咕咕從瘦巴巴的小黃狗慢慢變成結(jié)實的中華田園犬,它的基因應(yīng)該是相當(dāng)不錯的,不是串串,身高很可觀。
就是可能取名字那會還是有點草率,狗如其名,一天到晚就是干飯積極。
綠枝被我單獨用花瓶裝起,放在了朝陽屋子的窗臺上,說來也奇怪,這間屋子我很少進(jìn)來查看,但看著這根枝椏的時候就自然將它放在這里。
就像是它生來就應(yīng)該呆在這里一樣。
咕咕很喜歡圍著那根綠枝,我索性將它的窩也挪了進(jìn)去,狗崽子一天里面有大半時間都是趴在窩里,跟窗臺上的枝椏一樣沐浴清晨的陽光,又受著夜晚的月亮。
這根枝椏也是奇怪,在陽光下散發(fā)著生命的涌動,但春不發(fā)芽冬不枯。
小姑娘們說我老眼昏花,什么樹枝能給人生命的光,又不是大樹。我想也是,畢竟已經(jīng)快五十歲了。
但是我身體確實是這同齡人里面最為康健的,那些常見的病癥都沒有在我身上出現(xiàn),我每天也是精神滿滿,打理花店打理狗,廣場舞上我最牛。
不過人年紀(jì)越來越大,也難免考慮身后事。
這天我看著哼哧哼哧干飯的咕咕,不禁問它以后能不能給我埋尸。
問完后又覺得不妥,又改口問能不能到時候在我身邊狂吠,把警察吸引到家里來。
但是隨即想到這狗似乎也不會比我晚死,心情也難免郁悶。
不出意料咕咕看我的目光似乎帶了一點懵逼和不可置信,挺有趣的。
一起跳廣場舞的朋友問我孤獨不,我仔細(xì)思考了這個問題,孤獨倒也有,卻也沒有到心氣煩悶的程度。
人生這條路走到最后其實也就是自己一個人。
誰的幸福不是幸福呢?
養(yǎng)咕咕的第十五年,它死了。
很正常的事,俗話說狗一歲頂人七歲,它滿打滿算十五歲,也頂?shù)蒙先?05歲了,說是喜喪都不虛。
最后那兩年它也不太愛出門了,就整天趴在窩里,又高又重我也抱不動。
臨走那兩天倒是突然站起身搖搖晃晃往外走,讓我給拽了回來,罵它白養(yǎng)了,天天往外跑。
只是罵著罵著我怎么就哭了呢?
這些年我資助了幾個學(xué)生上學(xué),偶爾也去看看她們,當(dāng)然我其實還有一個秘密。
莫名出現(xiàn)的枝椏似乎能吐金幣,每當(dāng)生活過不去的時候,第二天總能在花瓶內(nèi)看見金幣。
因此我還好幾次送它去寺廟里面沾沾佛氣,總不能她是田螺姑娘樹枝版吧?
歲數(shù)大了之后我也變得懶得走動,不知道資助了多少人上學(xué),零零總總也有人來看過我,陪我說話聊天,只不過后來都忙,也不常來了。
最近變得很嗜睡,鏡子里自己多了很多皺紋白發(fā)。
我今年似乎…九十歲了。
有個小姑娘給我請了個保姆,她也不算小姑娘,年紀(jì)也快六十了,但是笑起來特別燦爛陽光,總讓我想起另一個人。
一個在夢里出現(xiàn)的小姑娘,那年紀(jì)是真的小。從嗷嗷待哺的小嬰兒到十幾歲的小姑娘,只不過沒夢見小姑娘后來長什么樣。
她甜糯糯地叫著自己,夢里的自己才三十多歲的樣子,也是笑瞇瞇地回應(yīng)著小姑娘,可醒來后自己卻想不明白她叫了什么。
后來身體也終于是到了撐不住的時候,自己終于聽見小姑娘在叫什么了。
她在喊,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