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的燭芯突然爆開一朵糖花。蜜色火苗舔舐著藍曦臣手腕垂落的青銅鏈,那些金屬環(huán)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成金絲,滴在《雅正集》封皮上燙出歪扭的【甘來】二字。我攥緊袖口的銅簪,簪尖殘留的糖漿突然變得滾燙。
"藍宗主?"孟瑤的鞋底在地磚上蹭出半道弧線。他鎖骨下的兔子烙印滲出細密金珠,順著衣襟褶皺滾到藏書閣的地縫里。
藍曦臣的瞳孔劇烈收縮。他指尖按著太陽穴踉蹌起身,融化的鎖鏈糖絲卻纏住了案幾腿,將整張紫檀木案拖得傾斜——十五冊契約古籍滑落時,懸浮的糖漿在空中組成橋洞篝火的形狀。
"當年......"藍曦臣的抹額無風自動,額發(fā)間粘著細碎糖晶,"橋洞里的糖漿兔子......"
冷泉方向傳來八音盒變調(diào)的顫音。魏無羨的紅發(fā)帶突然絞住孟瑤右腕,發(fā)梢在皮膚上勒出泛光的條款:【傷痛轉(zhuǎn)移】。孟瑤猛地咬住下唇,喉結(jié)滾動著咽回一聲悶哼。
"瑤瑤!"我撲過去時,銅簪尖端勾起了他鎖骨下滲出的糖漿。那些金絲另一端竟連著藍曦臣融化的鎖鏈,在藏書閣的晨光里繃成一張透明的網(wǎng)。
藍忘機的避塵劍比我反應更快。冰藍劍氣橫貫糖網(wǎng)中心,卻在接觸金絲的剎那凝滯——劍刃映出的不是當下場景,而是冷泉底部被糖漿封存的記憶:十五歲的藍曦臣跪在機械齒輪陣中央,金光善的機械手指正捏著他的腕脈,將血珠逼入懸浮的糖紙契約。
"阿姐別看!"孟瑤突然用后背擋住我的視線。他掌心按在我眼瞼上,皮膚溫度燙得驚人,指縫間卻漏進細碎的畫面——五歲的他正用樹枝蘸著篝火融化的龍須糖,修補被撕破的契約紙。
八音盒的裂響從冷泉方向炸。青銅碎片迸濺到藏書閣窗欞上,每一片都映著不同的記憶晶體:藍曦臣被鎖鏈吊在冰柱下的畫面,與孟瑤蜷縮在橋洞火堆旁的影像詭異地重疊。
"魏公子!"孟瑤的呼喊帶著金屬震顫。他反手抓住絞緊腕部的紅發(fā)帶,硬生生扯出三寸空隙,"條款第七行——"
魏無羨的指尖擦過發(fā)帶顯現(xiàn)的文字。那些朱砂字跡突然暴凸成實體,在空中組成旋轉(zhuǎn)的齒輪陣:【反噬觸發(fā)條件:救贖記憶錯位】。藍曦臣的鎖鏈糖絲驟然繃直,金線另一端竟刺入孟瑤鎖骨下的烙印。
"停下!"我的銅簪扎向齒輪陣中心,簪尖卻在接觸條款前被糖漿裹住。乳牙咬痕在膠狀物里發(fā)出紅光,映出契約夾層里被血跡掩蓋的小字:【甘來之時,記憶歸位】。
藍曦臣突然按住孟瑤的肩膀。他素來平穩(wěn)的聲線裂開一道縫隙:"當年橋洞里的糖漿......是你......"
孟瑤的睫毛劇烈顫動。他望著藍曦臣身后漂浮的錯位記憶,突然放松了抵抗紅發(fā)帶的力道:"......是我。"
冷泉水面炸開巨大的糖漿漩渦。藍忘機的劍尖挑起十二根金絲,在空中拼出蘭陵金氏殘缺的家紋——缺失的正是右耳位置,那里本該是五歲孩子用糖漿畫兔子的場景。
"瑤瑤說謊!"我掙開他遮擋的手。銅簪乳牙印迸發(fā)的火光里,清晰照見橋洞記憶的真相——發(fā)燒的孟瑤被我用外袍裹著,而藍曦臣手腕滴落的血正滲進契約夾層。
魏無羨的紅發(fā)帶突然全部松開。那些發(fā)絲化作金線纏住八音盒殘骸,從青銅夾層里勾出一片染血的糖紙:上面歪扭的【瑤瑤】二字,筆跡分明是五歲孩子的手筆。
藍曦臣的鎖鏈完全融化了。糖漿順著他的指尖滴落,在藏書閣地磚上形成小小的漩渦,每個漩渦中心都浮著記憶碎片——十五歲的他與五歲的孟瑤隔著時空對視,兩人手腕上拴著同源的糖絲。
"契約要雙方記憶一致才能重置。"孟瑤突然抓住我顫抖的手腕。他掌心滲出冰涼的糖漿,在皮膚上畫出橋洞那晚我哄他睡覺時哼的曲調(diào),"阿姐......這次換我當記憶的載體好不好?"
八音盒殘骸發(fā)出最后一聲變調(diào)。青銅外殼徹底裂開的瞬間,里面涌出的不是發(fā)條而是粘稠的蜂蜜色液體——那些糖漿在空中組成新的條款:【承擔者將繼承全部錯位記憶】。
藍忘機的劍刃突然插入糖漿。冰藍劍氣穿透懸浮的條款,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無數(shù)個正在融化的"藍曦臣"被青銅鏈鎖在冷泉深處,而每個虛影的心臟位置都連著孟瑤鎖骨下的金線。
"不要簽!"我撲向浮空的糖漿契約。銅簪尖端勾起的乳牙印突然發(fā)燙,在條款下方烙出歪扭的兔子輪廓——與孟瑤鎖骨下的烙印完美重合。
孟瑤的指尖已經(jīng)觸到條款。他回頭對我笑了一下,睫毛上結(jié)著細碎糖晶:"阿姐教過我的......甜要分著吃,苦也要分著嘗。"
金光善的機械殘骸從冷泉方向浮起。電子眼瘋狂閃爍,映出二十年前的真相——嬰兒孟瑤腳踝上的青銅鏈,另一端竟系在少年藍曦臣的手腕上。
"藍宗主......"孟瑤的聲音突然變得清亮。他按在契約上的掌心滲出晶瑩糖粒,每一顆都映著不同年齡段的藍曦臣,"您當年扯斷的鎖鏈......現(xiàn)在該接回去了。"
魏無羨的鋁箔殘片突然全部燃燒?;鹧娼M成的箭頭指向契約右下角——那里有行被糖漿掩蓋的小字:【重置代價:記憶載體將承受雙份時光回溯】。
藍曦臣的抹額飄落在契約上。他染血的指尖按在孟瑤畫出的兔子耳朵位置:"我想起來了......橋洞里還有第三個人......"
八音盒的旋律戛然而止。冷泉水面浮起十二根青銅柱,每根柱頂都放著顆糖漬兔子形狀的記憶晶體——最中央那根柱子上,五歲孟瑤和十五歲藍曦臣的影像正被金線縫合在一起。
"阿姐快看!"完全變成五歲模樣的孟瑤踮起腳。他透明的指尖指著契約上新浮現(xiàn)的文字,那些筆畫歪扭得可愛:【瑤瑤和藍大哥永遠是好兄弟】
金光善的機械手指穿透契約紙面抓來的剎那,藍忘機的避塵劍突然發(fā)出清越長鳴。劍身映出的畫面里,少年藍曦臣正把嬰兒孟瑤腳踝上的鎖鏈系回自己手腕。
"藍湛......"魏無羨的指尖碰到漂浮的糖紙,上面干涸的血跡突然變成蜂蜜色,"你大哥的抹額......"
契約紙面上的藍曦臣影像突然抬頭。他散落的發(fā)絲間粘著龍須糖絲,糖絲另一端連著冷泉深處的鎖鏈。五歲的孟瑤完全糖化的手按在契約上,印跡與童年那個歪扭的兔子完美重合。
藏書閣的晨光穿透糖漿契約。藍曦臣手腕上重新凝結(jié)的青銅鏈突然崩解成金粉,那些光點在空中組成完整的家紋——右耳位置正是五歲孩子用糖漿畫兔子的場景。
"記憶......"孟瑤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回聲。他透明的身體開始吸收冷泉浮起的全部糖晶,每融入一顆,鎖骨下的兔子烙印就明亮一分,"......要甜著記。"
八音盒最后一塊殘骸沉入冷泉時,我攥著的銅簪突然融化。乳牙咬痕化作暖流滲入契約,在【瑤瑤】二字旁燙出小小的【阿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