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三月初五,華蘭納征的大喜日子。
袁家伯爺,夫人親自上門,卻不知為何,袁家大郎和大郎媳婦也來了。
大娘子嘀咕著:“這袁家老伯爺夫婦上門是理所應當,向來沒聽說過誰家納征連兄嫂都要來的?!?/p>
“許是重視我們華兒吧?!笔⒓噷Υ竽镒虞p聲道。
袁家的聘禮很是合勛爵人家的禮數(shù),主禮是一對遼東雁,象征夫婦二人信守不渝,白頭偕老,副禮無數(shù),送聘的丫鬟小廝浩浩蕩蕩,聘禮一船船的卸,這樣大的陣仗,直讓揚州百姓開了眼界。
大娘子見袁家還算知禮,為了推遲納征日子,又加了好些聘禮,倒也不便再說什么,樂呵呵的前后招待客人。
幾個孩子也依大娘子所說,穿上了最體面的衣服,以待貴客。
“明兒,今天是你大姐姐的大喜之日,你乖乖的,不要胡鬧?!币诵薅诘?。
“女兒知道。”明蘭乖乖答道。
“你就乖乖呆在大娘子身邊,到了中午吃席面就好?!币诵薏环判牡挠謬诟懒寺?,她一個妾室,又懷著身孕,不便去人多的地方,只能多囑咐兩遍以保無虞。
“小娘,我知道了?!泵魈m有些不耐煩道,“女兒不會惹禍的,小娘放心?!?/p>
小桃比明蘭還略小些,自然也看顧不了什么的。
宜修叫若霞陪著明蘭去了。
院子里掛滿紅綢,熱鬧非凡,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有說說笑笑的,投壺捶丸的,明蘭正準備帶著小桃回席面上吃飯,聽見旁邊有三哥哥的聲音。
她抬眼望去,見周圍湊成了個小人堆,她也擠過去想看個熱鬧。
原來是三哥哥和今日跟袁家來的一位小哥在以投壺做賭,賭的竟是大姐姐剛進門的雁兒。
長楓身邊的下人眼見不妙,連忙勸道:“三哥兒,不妥吧,這雁太貴重了,要是……”要是輸了,大娘子不扒了他的皮才怪,現(xiàn)在他可沒有林小娘護著了。
長楓想起上次袁家來的時候他就被打了一頓,心生退意。
那隨袁家來的小哥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怎么?害怕了?那不比也罷。”
長楓極好面子,一時熱血上頭,“誰害怕了,比就比。”
一眾人起哄,為兩位小哥備好了用具,點起了線香。
墨蘭見自家哥哥在投壺也湊了過來,心想著,哥哥一定要贏,這樣她就能在如蘭面前大大的長臉了。
袁家大郎瞧見那邊的熱鬧,得意一笑。
他帶來的白二郎,實際上是東京寧遠侯府的嫡次子顧廷燁,生性浪蕩,論起投壺捶丸打馬球,是東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
他本是來揚州探他外祖,袁大郎說順路,叫著一并來了盛家送聘。
他上次在家聽母親說盛家老三酒醉鬧宴,便知道這是個受不得激的,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與這顧二郎投壺做賭,那是輸定了。
他非要好好的打了盛家的臉,才顯得大房一支在袁家更為出色。
不出一刻,長楓以聘雁做賭便傳遍了全家。
老太太正給華蘭添著嫁妝,聽了這消息皺緊了眉頭。
長楓一輸再輸,聘雁怕是保不住了。
“華兒,你說怎么辦?”老太太以此為契機循循善誘,華兒大了,該學會獨自面對風雨了。
華蘭靜下心來想了想,“祖母,孫女覺得,眼下場上的顏面都是虛的,不妨事,可若是一家的主君主母當場鬧起來了,那就難看了。”
老太太贊賞的點點頭,“好孩子,說的很是,你如今有了這般盤算,嫁了去我也放心了。”
華蘭見祖母贊自己,放心了些,喚來了身旁女使,“去告訴父親母親,只要他二人一條心,輸了也沒什么?!?/p>
大娘子恨的直咬牙,這小孽畜簡直是她命中魔星,之前攪了宴,今日還要輸了雁,要不是眾目睽睽,她現(xiàn)在就想派人把他拉下去和林噙霜一樣關了禁閉。
“官人呢?官人在哪?”大娘子急吼吼的問道。
女使們皆回不知道,氣的她遠遠的看著投壺左右踱步。
盛紘正在大堂內和袁伯爺,袁大郎二人說話。
“這拿雁做賭注實在太兒戲了,還請伯爺和大郎把人勸回來吧。”盛紘訕訕的笑道。
“伯父有所不知啊,那白二郎雖是我?guī)淼娜?,可他在東京府的名號可是響當當啊,要我現(xiàn)在去拉,我可真是拉不住?!辈坏壤喜疇斦f話,袁大郎笑著回道。
老伯爺有些怒意的看向大郎,他早就說不要帶顧廷燁那個惹禍的浪子,大郎非說同路,這樣的好事,既碰上了不好不請人家吃杯酒。
如今酒還沒吃,先砸了人家的場子。
他盛家輸了固然丟臉,可他袁家縱容別人賭雁,不也是丟臉?還要不要勛爵人家的體面了。
老伯爺也知道那浪蕩子的名聲,他若去勸,人家發(fā)了性不聽的話,豈不更是沒臉,為此也不敢應下盛紘來。
盛紘又氣又惱,以聘禮為賭本就輕薄,偏偏長楓這不上進的孩子還要輸了……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明蘭投壺,那丫頭投的倒是很準,既然騎虎難下,不如讓她去投,還能多些勝算。
他抬眼看著袁大郎那看似恭敬實則嘲笑的臉,氣不打一處來,“如此,便不叨擾二位了!”他起身離開,去看看投壺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