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十余日的水路,終于到了國朝京師,汴京。
盛家一行人從船上下來時正值清晨,碼頭上開了早市,有挑著擔(dān)子的小買賣,也有沿街的鋪子,爭先招呼叫賣,揚州一向富庶,買賣人家多,而汴京卻比揚州更加熱鬧,不愧是都城。
“稀飯豆?jié){嘞,甜的咸的都有,來一碗嘗嘗嘞~”
“剛出爐的蒸餅,熱騰騰的蒸餅哦~”
“陽春湯餅~雞絲湯餅~羊肉湯餅嘞~”
當(dāng)啷,當(dāng)啷,是賣貨郎撥浪鼓的聲音,清脆悅耳,他賣的都是孩子們喜歡的小玩意,竹馬兒,彈弓,千千車……
華蘭年長些,性子也一貫穩(wěn)重,長柏只顧著與顧廷燁說話道別,他二人倒還好。
可其他四個孩子早已看傻了眼,只覺得處處都是新鮮,這個也想看,那個也想嘗。
“別光顧著看,跟緊了。”盛紘扶著老太太,對著其余人喊道。
宜修見這熱鬧又有人情味的市場也覺得頗有趣味,幾十年深宮日子,哪里見過這樣的煙火氣呢。
盛紘扶著老太太來到盛家馬車前,見長柏仍在遠(yuǎn)處與顧家二郎說話,長楓,墨蘭,如蘭,明蘭還左看右看的走不動路。
老太太笑了笑,“紘兒,我先上車,你把幾個孩子叫了來吧,咱們既到了東京城,以后玩的機會多的是。”
“是,母親舟車勞頓,先上車歇息吧。”他看了看一旁的華蘭,還是這大女兒最懂事,陪著老太太上了馬車。
“走了走了,等咱們家安頓好了再玩,這東京城好玩的多得是呢?!笔⒓囌坜D(zhuǎn)回來,轟著幾個孩子來到馬車。
“長柏,快一些?!彼婇L柏還在與顧二郎依依惜別,喊道。
“就來?!遍L柏回道。
“你先安頓下來,回頭我去你家找你,這汴京好玩的可多了?!鳖櫷钚Φ?。
“好,我家住積英巷,等你來了,我們再手談一局?!遍L柏拱手道,“告辭?!?/p>
宜修在馬車邊等著,淺笑道:“二哥兒與那位小哥倒很是要好呢。”
大娘子點點頭,“長柏這孩子,也沒見與誰這么投緣,見著那顧二郎,是說不完的話?!?/p>
盛家在京城有舊宅,是當(dāng)年盛老太爺置辦的產(chǎn)業(yè),自從知道要上京,便叫人拾掇了出來,一大家子人上了馬車,準(zhǔn)備前往新居。
長柏走了,顧廷燁望著人家一家人和和美美,心中有些悵然若失。
自己外祖去世,從此母家便是無人了。
父親……父親對自己要么冷冷淡淡,要么暴跳如雷,很少有溫和的對自己說話的時候。
這整個家,能對自己和風(fēng)細(xì)雨些的,也就是自己的繼母了,正想著,聽到一聲熟悉的童音:“二哥哥!”
顧廷燁轉(zhuǎn)身看去,“廷煒?你怎么來了?”
“燁哥兒?!睖厝岬呐晜鱽?,說曹操曹操到,原來是自己的繼母帶著弟弟來接自己了。
顧廷燁心中一暖,自己也是被人惦記的。
“母親。”他抱著廷煒走到小秦氏的馬車前。
“燁哥兒,你這孩子,留了封信就跑去揚州了,你父親發(fā)了好大的火呢?!毙∏厥弦桓贝饶改?。
果然了,父親有哪一日對著自己是好脾氣的?
“那我就不回去了,現(xiàn)在回去又是一頓好打?!鳖櫷畎淹樂帕讼聛恚瑸t灑的一甩包袱轉(zhuǎn)身便走。
“燁哥兒,你不回家,那你要去哪里?”小秦氏面上擔(dān)心,手上卻偷偷比劃了下,叫人把廷煒抱上了馬車。
“東京城這么大,哪里沒有我能住幾日的地方!”顧廷燁嘴上強撐著,心里卻難掩失落。
別人回到家鄉(xiāng),家里人都是笑著相迎,自己卻有家難回。
“二哥哥,別走?!蓖槺槐狭笋R車,扒著窗子喊道。
“你乖乖的,等我回家陪你放風(fēng)箏?!鳖櫷钌碛皾u漸遠(yuǎn)去,小秦氏得意的一笑。
老侯爺?shù)臍庠缇拖?,刀子嘴豆腐心,正在家里等著他趕緊回來呢。
可這顧廷燁回了汴京卻不回家,那才真是要把老侯爺氣的夠嗆。
顧廷燁這孩子心思單純又倔強,受不得激,膽子又大,畢竟是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說什么話能讓跳腳,她再清楚不過。
“母親,二哥哥走了,咱們要不要追他?”顧廷煒急道。
“咱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康然亓烁?,咱們可要好好勸你父親,別跟你二哥哥置氣了,也讓你二哥哥少挨些打?!毙∏厥洗让忌颇康?。
廷煒點點頭,他還盼著二哥哥早點回來和他玩呢,一定要好好勸勸父親。
小秦氏看著廷煒,勾唇一笑。
她的廷煒最懂事了,在老侯爺面前,他是最知道親近兄長的好孩子。
而那個孽障,只會惹老侯爺生氣,招貓逗狗,惹得家宅不寧。
只有她高門顯貴之女生下的孩子,才有資格成為下一任寧遠(yuǎn)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