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朝回來,盛紘臉上烏云密布。
“三郎,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最近家里很是平安,宜修不知道盛紘怎么這副神態(tài),莫非外面出了什么事?
“唉,朝堂上……算了。”盛紘不想和家里女眷說政務上的事,她們又不懂,說了叫她們平白擔心。
“朝堂上的事,意兒雖然沒什么主意,可三郎心里煩悶,說出來不也心里舒服些嗎?”宜修一臉善解人意的模樣,坐在盛紘身邊。
“唉,也罷?!笔⒓噰@了口氣,“官家無子,為立嗣的事,與朝臣們鬧的不可開交?!?/p>
宜修靜靜聽著,這事也不是一兩日的事了,怎么今天的盛紘這樣愁眉苦臉呢。
“今日本要議夏日防洪筑堤之事,我與紀大人,柳大人前些日子才去看過,剛剛站出來奏對,還沒說得兩句,就被韓相公叫停,七拐八繞的說回了立嗣的事?!笔⒓噰@了口氣,“我站在那,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真可謂進退兩難?!?/p>
宜修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也替盛紘捏了把汗,“三郎辛苦了?!?/p>
“辛苦……”盛紘勉強勾了勾嘴角,“要說辛苦,官家才真是辛苦,皇子新喪沒多久,已經(jīng)被朝臣們纏問了多次立嗣之事?!?/p>
宜修默默點頭,如今的皇帝,他們這里稱作官家,竟然一個兒子都沒有,如今只能過繼,無親子繼承萬里江山了。
說句老實話,她做皇后時,謀害了那么多皇嗣,皇上膝下的確也是人丁稀少,可比起眼前這位皇帝來說那可是小巫見大巫了。
宜修下意識的覺得如今皇帝的后宮一定很不安生。
“官家承天下人之望,自然是辛苦的,想想也是可憐,不知官家的后嗣怎都夭折了呢?!币诵薜?。
“聽老太太說,先帝在時,子孫就不大興旺,也有心過繼后嗣,等了許多年好容易才有了現(xiàn)在的官家……其實官家的身子也一向不好,后嗣艱難也是難免?!笔⒓嚀u了搖頭,一臉痛惜道,“官家仁厚,卻沒有親子繼承,唉……”
祖?zhèn)鞯拿??宜修見盛紘表情很是哀傷,文人情懷,上哀君王,下哀百姓,也屬尋常?/p>
聽盛紘說,之前有大臣拉住官家的衣袖,不叫他走,愣要訴說己見,官家都沒有發(fā)怒降罪。
若是自己那一世,有大臣與皇上如此聒噪,逆其心意,就算不殺也要貶出去。
“常人家中斷了子嗣承襲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何況帝王家,官家遲遲不愿立下嗣子,心里想必也是難受的。”宜修靠在盛紘身邊道。
“話雖如此,可你這還是婦人之見?!笔⒓嚀u搖頭,“常人無嗣不過是一家之事,官家無嗣卻是關乎天下千家萬戶的大事,大臣們叫官家早早定下,也是穩(wěn)定人心,定下來這事,不再爭辯,才好把心思放在其他社稷民生之事上?!?/p>
“三郎說的是?!币诵扌Φ?,懸而未決,人心浮動,她是陪著胤禛走過九王奪嫡之亂的,皇位叫人多么向往,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今日說多了,怕是你也不愛聽這些吧。”盛紘笑了笑,這些朝堂上的事,在家里,他除了和老太太聊一聊,幾乎不會和家里女眷提起。
老太太目光長遠,有時商量起來會對盛紘點撥一二,叫他醍醐灌頂。
宜修笑著挽住盛紘的胳膊,多年相處,她也逐漸習慣了這樣親密的說話方式,“哪有,只要三郎愿意說,妾身就愿意聽。”
“而且,三郎肯和妾身聊這些,說明三郎信任妾身,妾身很高興呢?!币诵扌Φ难劬ξ?,看的盛紘心里暖暖的。
盛紘見宜修這般溫婉,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我自然是信你的?!?/p>
“不過這事如此沸沸揚揚,三郎怎么看呢?”
“正如剛才所說,選定太子之事應該早定,國賴長君,至于定誰……”盛紘輕輕一笑,很是謹慎,“這就不是我一個五品官該管的事了?!?/p>
“三郎說的是,立嗣之事極為兇險,就算押對了寶也未必能位極人臣,但押錯了可就是抄家滅族之禍,三郎定要慎重再慎重。”宜修見盛紘謹慎,可還是忍不住叮囑幾句。
盛家若是天翻地覆,那她,她的明兒和楷兒,一夕之間便會由官宦人家子女淪為階下囚。
盛紘半是驚訝半是贊賞的看了宜修一眼,“想不到你還懂這個,不錯,這為官之道水深的很吶,咱家能到今天這一步很是不易,自然不能行差踏錯一步?!?/p>
宜修贊成的點點頭。
“沒想到,我們這院里,竟坐著位女軍師啊?!笔⒓囈娨诵抟荒樥J真,調(diào)笑道。
“三郎……笑話意兒?!币诵薜恍?,輕拍盛紘的胸膛嗔道。
盛紘攬著宜修站起身來,“不說這個……走,咱們兩個寫幅字去?!?/p>
“寫什么?”宜修見盛紘已然不再煩心,心里也痛快不少。
“便寫一篇《蘭亭集序》好了?!?/p>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