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嬤嬤收到了顧廷燁的信，安頓好了家里的事便來了京城。

顧廷燁信中沒敢寫明曼娘的事，只說如今突逢大事，他孤身一人應(yīng)對不來，盼嬤嬤來京協(xié)助一二。

“燁哥兒?！背邒咭娭咽浅扇四拥念櫷?，心中感慨萬千，“我才收著你的信，便急忙來了，你都這么大了……姑娘要是看見了……得有多高興啊……”

說著常嬤嬤忍不住落下淚來，顧廷燁聽到常嬤嬤提自己的母親，心中酸楚。

他的母親在顧家宛若恥辱一般的存在，沒人愿意提起，仿佛家里從來沒有這個人存在過。

顧廷燁常常不明白，商賈之家與侯爵之家的確不般配，既然如此不般配，顧家為何要娶白家的女兒，又為何就讓她無聲無息的死在里面。

他想問父親，可父親一定不會平心靜氣的告訴他答案。

問別人……呵，家中那幾個叔叔姑姑，大哥哥，還有那些堂兄弟，哪有一個既知內(nèi)情又肯直言相告的。

常嬤嬤是母親的陪嫁，他這次叫常嬤嬤來，也是想把此事問清楚。

他不能做一輩子糊涂鬼。

可如今有更緊要的事，就是他的孩子。

“嬤嬤……我不瞞你，這次請你來，沒法子叫你住在侯府……我……我想托你替我照顧一個人?！鳖櫷钔掏掏峦碌馈?/p>

常嬤嬤何等老練，見顧廷燁這樣神情，大概也明白過來，“哥兒……唉，你說吧，老婆子既然來了，就是來幫你忙的?！?/p>

“嬤嬤……我就知道你是待我最好的?！鳖櫷罴雀吲d又不好意思，挽著常嬤嬤的胳膊，“我身邊有個人……陪了我?guī)啄炅耍缃裼辛松碓校慌潞罡莶幌滤?，我這才……”

“有了身孕……”常嬤嬤如此一聽，無媒無聘就與人茍且，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是什么人？”

“曼娘是個可憐人?！鳖櫷罱忉尩?，“她曾經(jīng)賣過兩日唱，家中無人了，我瞧著實(shí)在可憐，就……”

“燁哥兒，你糊涂啊?！背邒呒钡溃澳闵形慈⑵?，就有了個外室，還是這么個身份的，又有了身孕，將來哪個好人家肯把姑娘許給你？”

“我知道嬤嬤生氣……”顧廷燁垂頭道，“可嬤嬤不知道，曼娘對我一向體貼溫柔，偌大的侯府冷冰冰的，只有曼娘在身邊時，我才覺得有些溫暖……如今她有了孩子，我們也算成了個家，我……我其實(shí)是高興的?！?/p>

忽而他冷笑一聲，“至于娶妻……家中倒也不是沒張羅過，選了個轉(zhuǎn)折親的庶女，大哥哥身子那般差，選大嫂嫂時不看身世，還挑了個沒落子爵家的嫡女，我無病無災(zāi)，父親母親給我找這樣的姑娘，我瞧著是看不上我，打我的臉呢。”

“我已經(jīng)和家里說了，娶妻的事等我科考有名后再說，叫他們別再為這事費(fèi)心?！鳖櫷罾淠樀馈?/p>

常嬤嬤努了努嘴想說些什么，末了也沒說出來，頹然的嘆了口氣，“哥兒這些年過的這樣艱難……你之前不是說繼母小秦氏對你還算好，怎么說的這侯府后院竟是要呆不住了？”

“母親……母親對我是還好，她總是慈眉善目的，我犯了錯總是護(hù)著我?！鳖櫷畹α诵?，“可她畢竟不是我親生母親，至于父親……不犯話的時候還好，一說起話來動不動就說不對付，至于四房五房就更別提了，一團(tuán)污穢，還常常把自己做的事賴在我頭上……”

顧廷燁忍不住訴起委屈，說了兩句怕嬤嬤擔(dān)心，連忙住了口。

常嬤嬤又心疼又生氣，罵道：“你們這侯府，上欺下瞞，如同虎狼窩一般。”她自責(zé)的落淚，“怪我怪我，我當(dāng)初不該在大姑娘沒了后回?fù)P州，應(yīng)該在侯府陪著你的，好歹也能多重照應(yīng)……叫你這么個小人，吃了這么多苦……”

“嬤嬤別哭?！鳖櫷钆牧伺淖约旱男靥?，“如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父親雖然與我不犯話，可是教我武藝時也是盡心的，我如今也中了舉，學(xué)究說了，我明年春試很有可能上榜呢，等我有了功名在身，一切都好了?！?/p>

“好，好?！背邒哌@幾年與顧廷燁通信，也知道顧廷燁學(xué)業(yè)有成，這才是正經(jīng)事，那個曼娘……唉，既然燁哥兒喜歡，又有了他的骨血，她怎么能放任不管。

“燁哥兒，可不是老奴說嘴?！背邒哒Z重心長道，“我知道哥兒把那個什么花娘曼娘的當(dāng)作心里的一個寄托，可是你若是科考上榜，入朝為官，名聲可是再重要不過了，你有這么個女子在旁，始終拖累……”

“嬤嬤。”顧廷燁正色道，“我母親于顧家眼里，不也是拖累嗎？”

常嬤嬤心中一滯，說不出話來。